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龛佛后续

恣懿oye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十六年了。傅澜月想。从夏清露坠崖至今,已经有十六年了。这十六年,傅澜月没日没夜地冲着自己的境界,她分明已是引灵巅峰,旁人修炼到这个程度,慢不过五年,境界便能更上一层楼,可她就像在蝶蛹里,好不容易从一条毛虫蛰伏蜕变成了蝴蝶,却怎么也撕不开那层蛹壳。她挣扎了足足十六年,最终才在机缘巧合之下筑了基。而峡渊之下的女主夏清露,正好落在了因魔界政变而被长老囚禁的少年魔界少主附近,一边以魔界少主魔物不敢靠近的威压作为荫护养伤,一边用真情温暖他,朝夕相处,二人渐渐生出了深厚的情谊。十六年过去,夏清露养好了伤,魔界少主动了心,诚邀夏清露留下来,然而夏清露却一心想要回到玄衍。后来魔界少主韬光养晦,一朝杀回魔宫,替父报仇,成功坐上了魔尊的位置。这也是小说...

主角:傅澜月李训   更新:2025-01-09 16: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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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傅澜月李训的其他类型小说《龛佛后续》,由网络作家“恣懿oye”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十六年了。傅澜月想。从夏清露坠崖至今,已经有十六年了。这十六年,傅澜月没日没夜地冲着自己的境界,她分明已是引灵巅峰,旁人修炼到这个程度,慢不过五年,境界便能更上一层楼,可她就像在蝶蛹里,好不容易从一条毛虫蛰伏蜕变成了蝴蝶,却怎么也撕不开那层蛹壳。她挣扎了足足十六年,最终才在机缘巧合之下筑了基。而峡渊之下的女主夏清露,正好落在了因魔界政变而被长老囚禁的少年魔界少主附近,一边以魔界少主魔物不敢靠近的威压作为荫护养伤,一边用真情温暖他,朝夕相处,二人渐渐生出了深厚的情谊。十六年过去,夏清露养好了伤,魔界少主动了心,诚邀夏清露留下来,然而夏清露却一心想要回到玄衍。后来魔界少主韬光养晦,一朝杀回魔宫,替父报仇,成功坐上了魔尊的位置。这也是小说...

《龛佛后续》精彩片段


十六年了。

傅澜月想。

从夏清露坠崖至今,已经有十六年了。

这十六年,傅澜月没日没夜地冲着自己的境界,她分明已是引灵巅峰,旁人修炼到这个程度,慢不过五年,境界便能更上一层楼,可她就像在蝶蛹里,好不容易从一条毛虫蛰伏蜕变成了蝴蝶,却怎么也撕不开那层蛹壳。

她挣扎了足足十六年,最终才在机缘巧合之下筑了基。

而峡渊之下的女主夏清露,正好落在了因魔界政变而被长老囚禁的少年魔界少主附近,一边以魔界少主魔物不敢靠近的威压作为荫护养伤,一边用真情温暖他,朝夕相处,二人渐渐生出了深厚的情谊。

十六年过去,夏清露养好了伤,魔界少主动了心,诚邀夏清露留下来,然而夏清露却一心想要回到玄衍。

后来魔界少主韬光养晦,一朝杀回魔宫,替父报仇,成功坐上了魔尊的位置。

这也是小说后期三界大乱的动因之一。

文字的记载太寥寥,纸上的人物太单薄。

傅澜月对那遥远少年时代的记忆其实已经比较模糊了,书里的内容大部分都记不清楚,要么就是颠三倒四的,连绝大部分的人名儿都忘干净了。

前段时间她才恢复记忆,尚在状况外,接着又被委任负责东巡,马不停蹄地奔往了东海。

修士少睡眠,东巡途中的每个不赶路的夜晚,她躺在榻上,都在想自己该怎么办。

每到这时候,总有一个身影浮现在她脑海中。

那人具体的相貌她早已没法细致地描绘出来了,只记得他眉眼温和,身形清瘦,可在傅澜月眼里很高大,一身灰扑扑的长衫也能穿出风骨,

他或是用那莹白如玉的手握着奇形怪状的陶土茶杯,坐在窗棂前那张破旧得满目疮痍的小桌边,品着粗叶子茶,或是执着一本泛黄的书卷,念着古诗经文,讲些那时候傅澜月听不进去的大道理。

他声音好听,清脆如泉,清朗如风,即使孩子们不爱听大道理,也爱听他说话。

他对傅澜月说过:“你命线太偏执,若选择走上成仙的道路,时乖运舛,坎坷波折。不如做个朝生暮死的凡人来得畅快。”

傅澜月后来每每想到就想笑:“管它修仙入魔还是芸芸众生,连口吃的都快没了,你还想选走哪条路呢?说得轻巧!”

到如今,傅澜月才不得不承认,他的确一眼就将她的命运看到了头。

“明明只是个教书先生而已。”傅澜月在心中笑哼。

铭雪峰,山如其名,终年冰雪封盖,寒风凛冽。

傅澜月记得自己第一次上这山时还是个凡人,净无仙尊和夏清露陪着她走,修仙者步履轻快,凡人血肉之躯,拖着沉重的双脚向上爬,不到半山腰,眉眼上凝结的都是冰霜,像山乡僻野流传的“雪孩子”传说。

白雪倾倾,整座山上只有一处热源,便是净无仙尊的湖光殿,偏殿有一处温泉,是夏清露的居所。

傅澜月住在山的北面,除了偏僻点儿,其实也比其他楼宇金碧辉煌的程度不遑多让。

李训说,一众长老都正在湖光殿正殿,不可让他们多等。傅澜月就直奔湖光殿。

刚一进殿,傅澜月的灵感就被狠狠一触动。

她先将李训推到了适合的位置,而后对着正前方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弟子礼,“见过师尊,各位师叔伯。”

湖光殿主殿内向来古朴清冷,而今日大半个玄衍的长老仙尊们都聚在了这儿,傅澜月那几个师兄倒是不在,恐怕是已经见过了。

众人之间,一个穿着粉衣的姑娘笑眼盈盈,一双小鹿似湿漉漉的眼睛望去,如花瓣般柔软鲜妍的唇边绽放出一个蜜糖似的笑,“澜月师妹,你回来啦,好久不见。”

“师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傅澜月看不见,对着她的方向一颔首,感受到对方与十六年前相比略有变化的气息,“还未恭喜师姐‘道成’,此番化险为夷,也算机遇。”

夏清露还未说什么,净无仙尊一皱眉,抢先开了口:“澜月,你师姐这些年身逢险境,如今好不容易回了门派,你非但没有半分高兴之色,反倒说些不合时宜的话……”

他顿了顿,“我知道你向来与露儿感情不亲,她离开这么多年骤然回来,你心中不适,可如此作为,未免太过了些。”

“回师尊,过去弟子从未说过不喜师姐,也未曾做过类似的举动,如今心中也绝无不快,方才一番话弟子自认无失无过,不知师尊此话从何而来?”

净无仙尊一愣,兴许是没料到傅澜月会顶嘴,一时嘴边无话。

但细细一想,他这个小弟子性格桀骜,素来不怎么听话,现在对他狡辩也不算在意料之外。

“好啦……澜月刚回来,师尊就不要说这些了嘛。”夏清露出声,语气里撒娇的意味让净无仙尊的脸色稍霁。

霁云峰峰主也出来打了圆场:“澜月一路奔波不停,恐怕也累坏了吧——东巡怎么样?”

霁云峰修炼器一道,器师脾气大多温厚,与人和善。

傅澜月的师尊和几个师兄都忙,平日里他们那峰上的事务大多由她一手操办,包括外门弟子法器维修养护的问题,霁云峰主也因此和她有过几面之缘,对这个除了脾性倔了点,办事谨慎周到的弟子还颇有好感。

夏清露的小鹿眼微微睁大,“啊,师妹原来是去……东巡了呀。”

她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瞬间脸色各异。

十六年前那场东巡,裂的是南角守境石,掉下去的是净无仙尊的弟子,打的是整个玄衍的脸。

人界四洲的守境石,封守维护边界已有近千年时间,第一次出现问题,竟是在玄衍东巡的时候,还折了一位天赋过人的天才弟子,这些年其他三洲背后的议论都快把玄衍的左右脸给打肿了。

唯有李训神色不变,眼角眉梢仍挂着点讥讽。

傅澜月恍若未闻,答道:“晚辈此行刚到涥江渡口,在前往南角守境石的路上就返了航。”

霁云峰峰主点点头,“待之后,你再带人去看看。”

“这便是弟子要说的第二件事。”傅澜月突然一掀衣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对着净无仙尊连磕了三个头,“还请长老们另请他人完成东巡。”

众长老均被这一举动吓了一跳,霁云峰主忙伸出手,作势要搀她起来,却被她轻柔地拂开了。

净无仙尊额角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傅澜月嘴角绷得笔直,语气平静:“弟子思量多年,为何付出数倍努力于旁人,修为却总是无法精进,如今终于彻悟:弟子仙缘太浅,天生在此道上行不长远。比旁人多出数十年长寿,弟子已然知足,不如就此停步,废了修为后下山还俗,免得执迷不悟,反生了心魔。”

“还望师尊成全!”


在金阳城里,相互之间没事联个姻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也是常见的巩固自家地位的手段。

丞相家有三个孩子,却只有一个女孩儿,当年傅澜月要是没那么硬骨气地出走,要是十年后的仙门大选没选上她,按那时定远侯风光无两的架势,十有八九傅澜月是要被嫁给项家的。

至于那位认回来的亲闺女,恐怕是要入宫。

项知远却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不适,难以适应,忙问傅澜月是哪家闺秀。

傅澜月道:“都斩断尘缘这么多年了,不提也罢。”

她不说,顶着个“傅”姓,项知远把与侯府门当户对的人家一列,心下也有些疑惑。

可没等他猜,小师姐就先一步送他出门了。

奕络来找傅澜月还真不是就来床上打个滚的。

等傅澜月送走了项知远,她就从床榻上起来,在桌案对面坐了下来,“你别说,你这位小师弟长得还怪帅。”

项家的貌美心毒在金阳是出了名的,独独出了项平正这个缺心眼的货,可人家哪怕是个草包,也是金阳有名的草包美人。

“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傅澜月随口调侃了一句,却见自己这位向来不拘小节的师姐隐隐约约红了脸,不禁瞠目结舌,“不会吧,你来真的?”

“哎呀,我只是说人家长得不错,你想哪去了!”奕络一巴掌差点把傅澜月拍到桌子底下去。

“谁跟你说这个,我有要事。”奕络坐直了身子,忽略傅澜月那句“那你脸红什么”的嘀咕,“开吟秘境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说起秘境,傅澜月正色了几分,“怎么?”

“这事机密,我也是听师父提了几嘴。开吟秘境应该是一位上古时期的前辈留下的,可以预见里面天材地宝会很多,但同样的,也会很危险。而且它的空间场很不稳定,说是在东平境内,还接着北齐。其实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人进入过,因为凌元那边说这秘境只能开一次,然后就会自动封存。”

“太着急了,完全就是赶鸭子上架。”奕络脸色严肃,“虽然进去前门派也会叮嘱,我还是提前跟你说句,务必小心,到时候门派会给每个人发求救弹,一旦有不对劲的地方,立马催动,一切以安全为先。”

凌元是管辖南泽的门派。

“我知道。”傅澜月同样严肃地点点头,而后才笑开了,“嗯……这算给我开小灶吗?”

“是啊。”奕络也笑了,“那你还不对师姐好点儿!”

说着,她抬手摸向一旁的承香馆的食盒,硬是“虎口夺食”了两块月饼,刚一入口就赞不绝口起来。

奕络问:“这是哪家的点心?这么好吃!”

“承香馆的。”傅澜月耸了下肩,又被勾起了方才不甚美好的记忆,“那是个青楼,你就别去了。”

奕络小口地吃着,生怕一下子就没了,口齿不清道:“你不厚道,逛青楼都不喊我。”

傅澜月大呼冤枉:“我纯粹是被骗进去的好吗!”

第三天太阳落山,鲲鹏已经停靠在了冯南县之外,冯南县这些边远地区连人间守义楼都没设,贫苦了一辈子的百姓们从来没见过什么飞天遁地的仙尊,骤然看见那么个庞然大物,第一时间还以为是天塌下来了。

玄衍掌门座下弟子去和冯南县长沟通,其余人原地休整一晚上。

次日清晨,傅澜月的头疼终于缓解了些。

东平玄衍、南泽凌元、西煌华云、北齐五泰,陆续到场。

冯南县上空已经停满了飞行仙器,乌压压的一片,快把底下的阳光都给遮完了,四大洲的人悉数到场,不知是哪个门派的人在外面吹哨子。

傅澜月因为头疼动作慢了些,等她飞身到集合地点,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铭雪峰的弟子们都到齐了,正在树下等候。

也不知为什么夏清露总是第一个注意到她的,“师妹,你终于来啦。”

卯时三刻集合,此时还剩下半刻钟的时间,按理来说,傅澜月也不算是迟到。

其中一人手执一把折扇,半倚在树干上,狐狸眼斜睨过来,嘴角勾起一个风流的笑,轻声细语道:“师妹真是好大架子,让全门都等你一个人。”

傅澜月心下一沉。

出声的人正是净无仙尊的二弟子,傅澜月的二师兄,贺允衙。

自入门起,傅澜月就一直不招几个师兄喜欢,但若说他最不想跟铭雪峰内门哪一位碰上,贺允衙绝对是当之无愧毫无疑问的榜首。

秦叶安冷漠是冷漠了些,胜在稳重,一般不会主动来找傅澜月的麻烦,谢望松像个弱智,被他捉弄,顶多是被不识好歹的狗咬了一口,打他一棒子,那狗也就不敢招惹了。

真正难缠的是这位二师兄。

贺允衙生了一副温柔好皮相,为人风流体贴,是玄衍山上出名的少女情人。

谁也不知道,他要是恶意起来,比那绵里藏针还要来的恶心。

之前贺允衙一直在人间守义楼轮值,这才让二人这么久没碰上。

自来前傅澜月便知道迟早还是得面对他,倒也有心理准备,可还是烦躁。

“不敢。师妹来晚了,让师兄久等,该道歉。”傅澜月笑得一脸灿烂,拱手行礼。

贺允衙难得卡了下壳,往常自己这个桀骜的师妹总得回敬他几句才罢休,今日怎么突然这么乖顺了。

别说傅澜月最后到底离不离开玄衍,还有没有必要跟他争执自己还落不着个好。她可是记得,小说末尾,自己惨死的结局有大半原因都得拜这位所赐。

反正只是嘴皮子上的功夫,争不争这口气又能有什么区别?

让他。

傅澜月维持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动声色地腹诽。

“怎么,师妹今天尊师重道起来了?”贺允衙挖苦道。

秦叶安皱了眉头,出言警告:“允衙。”

贺允衙讨厌傅澜月,也未必看得惯秦叶安的做派,但自己这个大师兄的面子还是得给,便不再作声,转头和一旁夏清露说笑去了。

没过多久,玄衍弟子所在地最前列,站在高处的奕络扬了扬旌旗,示意全体弟子准备进入开吟秘境。

所有人顿时没了心思再打闹,忙整顿好自身。

只见就在冯南县边境与北齐交界处,数位前辈们联手结成阵,有傅澜月认识的玄衍长老,也有她只是看着眼熟的,那是其他三大洲的长老前辈。

灵气浓郁得冲天,几乎是眼前白光一晃,一道高大的牌坊凭空出现,在云雾之中影影绰绰,仿若通天仙门,向下延伸出半隐在雾中的阶梯,一眼望去竟然数不清究竟有几级楼梯。

鹰啸似的长哨声响彻云霄,四大洲的弟子们开始向那天门移动。

傅澜月踏上云阶,神思忽然一个恍然,四处安静下来。

四下的景象已全然变了,长阶之下没有乌泱泱的各色修士,抬头天上不见庞然的飞行仙器,放眼望去不见寻常百姓家的房顶,举目是白若樗蒲的群山。

周遭群山连绵,却也看不分明。在最初的寂静一瞬过后,耳边又骤然喧闹起来,同行的修士惊叹声,和天上拖着五彩长尾而过的灵鸟啼叫声。

傅澜月从前也进过一些小型秘境,刚一入内,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灵气,总冲得人头晕目眩。

这开吟秘境却有别于她以往进入过的任何一个秘境。

灵气固然充沛,却轻盈如风,人悄然无觉,就已踏入了另一番天地。


“好美……大家快上来!外面日出了!”夏清露道。

众人一个接一个地从洞穴里爬出,皆是不由自主地被此间朝霞之景震撼在原地,嘴里发出感叹之声。

傅澜月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她抖了抖身上蹭到的灰,在洞穴旁坐下,听着身边同伴惊呼,周遭鸟兽争鸣,蝴蝶扑闪翅膀的声音。

虽不见此间美景,听听山音也是美事一桩。

经历一番逃杀寻路,众人也都累得不成样子,确认了附近没有威胁生物,身后那条蛟蛇也没跟上来,就放肆地瘫在了地上。

个个坐得东倒西歪的,边赏着山间风光。

“小师姐,”项知远走到傅澜月身边,笑道,“你脸上蹭脏了,我这儿有在暗河处接到的河水,你要擦擦么?”

傅澜月也没客气,抬手接过水囊,按照他的指示小心翼翼地倒了些许清水,擦拭脸颊。

这水清清凉凉的,此刻气温也不高,风一吹过,还有些刺骨。

“还脏吗?”傅澜月问。

一张芙蓉面沾了水,像刚出浴的莲花似的,缚眼的黑绫也被主人无意间打湿了些,看上去竟像是落泪一般。项知远沉默一瞬,刚想伸出手去,“左脸边上还有些,我替你……”

“你们快看!那边是不是有座宫殿!”丛锦的惊呼从不远处传来。

傅澜月倏然侧耳过去,拎起剑从地上爬了起来,“晚些再说。”

“……嗯。”项知远收回手,也走向那方,洞穴出来之处是一片石质平台,靠背还有山崖。

只见丛锦不知怎么跑到山上去了,正扶着一棵古树向远方眺望。

秦叶安几人上去看过,刚从山上下来,正好也免得让傅澜月再费劲爬山,便直接问了她大师兄。

秦叶安回答道:“南侧群山之间,有一座宫殿,仙云环绕,巍峨辉煌,占地约有四五亩。”

“开吟秘境主人的故居?”傅澜月眉头一皱,猜测道。

“不知道。”秦叶安摇摇头,神情也有些严肃,“从进入秘境到现在,将近一天一夜的时间,我们却没有看到任何其他修士经过的痕迹,这很反常。”

夏清露在一旁听见,道:“会不会还是幻境?方才在溶洞内我们就陷入过一次了。”

“你的意思是套娃幻境?”傅澜月面无表情,语气冷然,“在座的各位和这群山都是假的?师姐,你知道这回四大洲都来了多少人么?这要真是幻境,哪位前辈故去多年还能施如此大的手笔,维系这么容纳近千人的幻境的同时还能把场景和情节做得如此细致?恐怕也只有先圣他老人家了吧。”

夏清露被一连串的反问怼得插不上话,又想起在溶洞内也是这样被她甩了脸色,一时间神情低落。

小鹿眼里浮现出水光,微微咬唇,好一副我见犹怜的委屈模样,“澜月,我不过随口猜测,要是哪里不对你点出来就是了,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傅澜月一愣。

“澜月,清露再怎么说也是你师姐。”身旁的秦叶安不赞同地皱起眉,“师门何时教过你用这种不尊重的语气和师姐说话?”

“得了吧!每回我去雪梅庭作客,她不是喊打就是喊杀的。”谢望松眼神冰冷,语带讥讽,“她什么时候把师兄师姐们当回事过?平时从来不给好脸色,就从来都没尊重过我们!更别提师尊了,当着满座的长老前辈都敢顶嘴叫嚣着要叛出玄衍,把师尊的脸面往地上踩!玄衍养她三十年,我看她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倘若目的地不变,傅澜月记得,最少也得航行一个时辰才能抵达南角守境石。

而现在,最多半刻钟,傅澜月他们一行便被摆渡人划船送回了玄衍山下。

那船开得又急又不不稳,刚一下船,立刻就有修为尚低的弟子弓腰捂嘴,一副快要呕吐出来的模样。

傅澜月听见,两指一弹,给他上了个清心咒。

她再拜老翁,“多谢前辈。”

老翁抬手扔给她颗珠子,鹌鹑蛋大小,晶莹剔透,里面似有莹蓝流动。

“若再要出航,把它扔江里即可。”语罢,那老翁也不等傅澜月反应,一撑杆,整艘船又浩浩荡荡地沉没进水下了。

傅澜月只好收下。

他们一行上了山,刚踏入仙门,便见一戴着半扇银制面具的人坐在木轮椅上静静等候。

萧婧雪挨了挨傅澜月的手背,“小师姐,守义楼主。”

傅澜月打发几个师弟师妹们先回去,自己走近了轮椅,抬手轻车熟路地握上推手,轻声问:“您在这吹哪儿阵风呢?”

轮椅上那人——守义楼主,李训露出来的那只眼横了傅澜月一眼,见她恍若未觉,更气恼了。

“门派到底出了什么大事,这么急地叫我们回来?”傅澜月推着轮椅。

她十四岁入仙门,经过无数次磕碰,如今半个甲子已过,玄衍山上的每一处花草楼阁,早已在她心中有数。

“哪儿什么有大事。”李训语气懒洋洋的。

他不是不能用灵力驱动轮椅,却也任由她推着,只指点她往她师尊的山头铭雪峰去,“就是你那师姐回来了。”

傅澜月足下微不可查地一顿,随即笑道:“奕络师姐回来了?不是说还有段时日的么。话说师姐此番历练归来便该‘道成’了吧,哎,当真天之骄子……”

修仙之人第一回引气入体,便代表能沟通天地灵气,使其参与体内循环,初有灵识,是为“引灵”。

灵气淬炼凡人之躯,灵骨淬炼而生,灵台脱凡入仙,逐渐稳固,意识凝聚为神识,是为“筑基”。

求仙路长,寻得道心高悬灵台,世间万物自有一套运作逻辑解释,是为“道成”。

再进一步,道心为天地所接纳,参破世间规则,自身的一部分便可代表其一,是为“洞虚”。

至于“劫寂”……那都是只存在于古籍,飞升的老祖宗们的故事了。

“谁和你说奕络……是夏清露。”

“夏师姐还活着?”傅澜月语带惊讶,状似感慨,“当初可是本命灯都灭了。看来是天不绝夏师姐,大难之后必有后福啊。”

“傅澜月,你真不知道?”李训眉尖一抖,话音里带上几分讥诮,“夏清露回来了。当年你和她一高一低地挂在峡渊上,她掉了下去,你却被救了上来。”

傅澜月沉默片刻,又故作平常地开口:“那我现在回去铭雪峰,是去拜会夏师姐?原来就是这事儿啊,我还当多着急呢。对了,我们东巡没走完,还剩南角守境石没巡查。”

说着,她停下脚步,在身上摸了摸,拿出先前老翁给的那颗珠子,递给李训,“摆渡人前辈给了我这个,说再要出航用。”

“穿江珠,好东西。”李训眯着眼细细打量这颗珠子,才见那透明珠子内莹蓝的流动竟是有规律的,像把流经玄衍山这一段的涥江微缩了。

看罢,他还给傅澜月,“这是人家送你的,别交给门派了,也别声张。”

傅澜月有些不解,她还当这是老翁留给玄衍的信物,以便事情解决后,好再联系上他继续东巡。

可李训怎么说这是给她的?

无亲无故,老翁干嘛送她东西?

她这么想,就这么问了。李训哼了一声,语气又带上了讥诮:“给你拿着就是,还疑神疑鬼。就你这样的,有什么可图谋?剁了过年当饺子馅还嫌味道差呢。”

傅澜月:“……”

就不该问他。

傅澜月闭了嘴,专心走路。

此时正是早课时间,玄衍山上人影寥寥,但傅澜月的灵感频频被触动,她便知道,夏清露回来的事,在门派里已传遍了。

早前就提过,她傅澜月是穿越来的。

她穿进的这本小说,名叫《步步登仙》,这种古早言情爽文,是她初中那会儿还颇为流行,在班上传阅得热火朝天。

《步步登仙》讲的是家道中落的大小姐夏清露被看出她根骨奇佳的玄衍净无仙尊带回门派悉心教导,并凭借其坚韧美好的性格和娇艳动人的美貌,吸引了正派、反派、中立派等等的喜爱,于是展开一段你争我抢最终魔尊抱得美人归的故事。

当初傅澜月被雷得不行,感觉自己接了盆泼天而来的狗血,幼小的心灵都受到了荼毒,于是只翻了开头结尾,就匆匆还给同学了。

导致她只知道个梗概,中间过程一概不清楚。

只挑着看了书中一个和她同名的女配相关的情节。

书中的傅澜月同样生于丞相府,同样被查出并非亲生,只不过穿来的傅澜月选择离开,而她选择了撒娇哭闹用尽手段留下。

十四岁,穿来的傅澜月一路北上,提早遇见了净无仙尊和夏清露,一脚踏入玄门;本土的傅澜月还在深宅大院里,成天为了几根发簪、几句褒奖争风吃醋,直到四年后的仙门大选,才进了玄衍,又因天赋卓然拜入净无门下。

本土傅澜月不像穿来的五感缺一门,天资又愚钝,修了三十年的仙也才筑了个基。

人说修仙一途,越早越好,因为年纪渐长心里杂念越多,体内的杂质也积攒得多,灵气洗涤起来就麻烦。所以过了二十岁,“引灵”的机会就渺茫了。

她比穿来的傅澜月晚四年入道,玄衍只收十四到十八岁的弟子,她卡着仙门大选最高年龄限制入选,天生瞳色同样异于常人,却双目清明,修炼速度如同乘风而起,十年筑基,举世罕见,也能称上一句资质过人,百年之内道成也未必不可。

可惜她太过善妒啊。

女主夏清露所受的宠爱冠绝仙门,修炼之路顺风顺水——若说本土傅澜月是骑着电动车,那她就是开着跑车。

傅澜月出身名门贵族,性子自小被娇纵得不像话,在家里总被半路回来的真千金压一头就算了,出了家门可见不得别人,尤其是女人,比她更耀眼。

然而她费尽心思争宠,处处和女主作对,反倒落得个猫嫌狗不待见的名声。

直到她入玄衍的第十年。

正值春夏交接,本土傅澜月刚筑基不久,和女主一起随同门师兄师姐们东巡。

南角守境石裂了条细缝儿。

守境石上千年没出过问题,于是,谁也没注意这条缝儿。

彼时夏清露正望着东海日出出神,不料守境石骤然分崩离析,她脚下一空,足底滩涂已撕裂开一条巨大的峡谷,谷底烈火腾烧而深不见底。

正是魔界峡渊。

那峡渊沿着两界交线,绵延了数百里。

附近的傅澜月被牵连着遭了殃,往峡渊里跌去。

所幸她二人反应敏捷,各自就近扒住了岩壁,寻找到支撑点缓上一时片刻。同门在异变陡生时便立刻禀报了玄衍,玄衍来人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就有数位长老或御剑或御物而来。

只是,就这半个时辰,也足够界边那群没有神智的魔物们兴风作浪起来。

黝黑的鬼影子和火藤密密麻麻从峡渊里争前恐后地钻上来,扯住傅澜月的脚踝、小腿、胳膊、手腕……伴随尖锐诡异的啸声,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头发也炸起来了。

净无仙尊掠影而来,正艰难应对的傅澜月眼睛一亮,“师尊……”

净无仙尊略过她,奔向夏清露,一剑斩去了那人身上大半的鬼影和鬼藤蔓。

傅澜月一时怔然,险些掉下去。

不过到最后,她被李训一把拉了上来,而夏清露的指尖和净无仙尊错过,仰身跌入了无尽的魔界峡渊。

这一段发生的事和穿来的傅澜月对上了,只是她那时还在引灵巅峰。

她要是能看见,李训抓住她手腕时,那张素来刻薄轻慢的脸上露出的神情,恐怕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双腿没法站起来,就跪在地上,细细密密的疼痛竟让他的额上也凝出了汗珠,两条眉拧着,咬着牙。

连额角青筋的跳动都是那么微弱。

唯有眼睛里像是装了一把锋利无双的剑。

后来,夏清露在玄衍山上的本命灯灭了,所有人都以为她已身故,给她的宠爱终于转移到了傅澜月身上。

本土傅澜月起初也有些伤心,后来渐渐被爱意包围,还生出些隐秘的暗喜。

可她没瞎,一双眼睛最是清透。

随着时间推移,她越来越发现,那些人是在透过她,怀念着别的什么人。

别的什么人?

某次她瞥见池中自己的侧影,终于知道了——她的侧脸,和她那已故的师姐夏清露,有五成相似。

傅澜月开始不敢置信,而后感觉到的是愤怒,最后化为了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

难怪,并肩而行时他们却总要落后半步,难怪他们总对她说:“闭眼。”

那双眼睛瞳色太浅,睁着的时候,总显得有几分凉薄,就不像那个温柔明媚的少女了。

一股无法言说的屈辱盘踞在傅澜月胸间,堵得她血流不畅,憋出了一个暴躁又恶毒,尖刻又善妒的傅澜月。

以至于在夏清露回来,她再一次失去了众人的宠爱之后,变本加厉地针对、报复女主。

她越是尖锐,越显得女主善良弱势,也越让她陷入了劣势。

她最后的结局是,被钉在审判柱上,在众人的审视逼问之下,一箭穿心而亡。

傅澜月,她是这么一个,套路得近乎完美的恶毒女配。


傅澜月语气略显严肃:“大师兄,那处有水,你替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秦叶安拎着剑就跟着傅澜月到了她方才摸到水渍的那处,其他人闻言也停下打闹,起身跟了过去。

四下打量一番,秦叶安才终于找到了水渍的来源,原来是洞穴顶部的一条裂缝,一直开裂到侧壁,在往外渗着水,傅澜月靠着休息的那处正在这条裂缝的旁边。

“这里。”秦叶安道。那条缝隙很细,昏暗的灯光下肉眼几乎无法察觉,非得用手去摸索。

傅澜月顺着大师兄的指示摸到了那条细缝,把耳朵贴了上去。

秦叶安迅速收回手指,却好似还是蹭到了傅澜月的耳垂,温凉的触感遗留在指尖上。

石壁那头传来了隐隐的淙淙水声,“禁仙”处连神识都无法自由收放。

傅澜月双眼尽盲,常年只靠听觉和嗅觉等识物辨位,耳朵和鼻子比旁人要灵敏上三分,大家都还“仙风道骨”时还不明显,一旦都“俗”了,这点差距就显示出来了。

“有暗河,很长,水量比较大……好像还有生物。”傅澜月静静聆听了片刻,好似有小型爬行动物在石壁上滑动的声音,还有什么翼类扇动翅膀的声音,“那边可能通往外界。要去看吗?”

四大洲放座下弟子们进秘境,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得到充分的历练。

因此,说直白点,他们一行人的主要任务其实就是“作死”,只要别把自己真的作死了,那都是机遇。

当傅澜月提出一探究竟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表达拒绝。

进来之前长老们早就交代了,开吟秘境不稳定,最多打开五天,五天一到,无论发生什么,必须出来。

否则若秘境崩塌,可不是这群小弟子们所能承受的后果。

可他们在秘境里无所事事地走了整整一天,却还一无所获呢。

这能甘心吗?

累点儿无所谓,总得带点什么走才对得起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这个地方吧。

众人看向一直作为领头人物的秦叶安,听见他道:“修为在筑基中期以下的弟子先休息,其余人跟我去找找入口。”

傅澜月作为一个新晋不到一年的筑基,也没强要求跟着,又回到了刚才靠坐的位置,把额头贴在冰凉的石壁上,听着一墙之隔的万籁。

秦叶安点完人,临走前,回眸看了一眼。

铭雪峰内门的小师妹不知是不是为了方便,仍旧穿着一身黑衣,却并不单调,衣袂上用银线暗绣着大片的竹,长发也用一根雕琢成竹节的玉簪挽了起来。

即使是没什么形象的靠坐,她的腰也笔直,从来不扭捏。

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修养在作祟。

很奇怪。

师尊和清露把她带回来的时候,她活像三个月没清洁过,还刚在雨后泥地里打过滚,一身衣裳脏污得看不出原本的底色,一张脸蛋不像这个年纪大部分姑娘那样圆润可爱,反倒清瘦,灰扑扑的。

可秦叶安记得她的身姿,极直极正,腰杆就像比着尺子立起的,比铭雪峰上的劲竹还挺立三分,好似一生就学不会弯曲半分。

一如现在。

可她不是个孤女吗?

从中秋那天起,傅澜月的头疼达到高峰之后,在逐渐减轻。

她这段时间一找到机会就睡觉,企图用意识的缺失来模糊疼痛。

自进入秘境以来,她一直有些昏昏沉沉,此刻靠在石壁边,分明身心俱疲,她的精神却前所未有地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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