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朝廷本来要发赈灾银,可我们等啊等,等到疫病带走了全州、乃至全南方的小半人口,也没有等到官府承诺的赈灾银——那些钱全部被工部拉走,在京郊修了那么一座福禄观,全观上下花费三百五十两雪花银,你猜猜,那些修观钱都是哪里来的?”
夏严说着说着,哈哈大笑起来,他看起来笑得止不住,甚至有一丝癫狂:“我那个时候就抱着清堂,在亡妻墓前许诺——我对着她的墓碑说,我不会让我们家就这么贫困一辈子,最少也不会让咱们的儿子饿死。”他的眼角闪着光,“你看,我做到了,整整八千万,接近全天下一年的赋税。”
“那位什么都知道,但他无所谓,他只要钱,国库丰盈够他安心修道就好,他根本不在乎什么民生什么天下,所以他在我和慕若昭之间选了我,我不听话,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夺走我的所有权力,然后抛弃我。”夏严又把目光转向我,他甚至是挑衅般地直直对上我的眼睛。
然后他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老人那双形似朽木的双手握住那隔绝的铁栏杆,我悚然一惊,后退一步。
恐惧密密麻麻地漫上我的脊骨。
只听他继续断断续续地说到:“我死了,然后呢?徐泽和宋式玉,然后是你姚远琼,再然后是文诗婧,一代又一代,”他的声音低下去,“首辅这个位置,更替得很快的。”
“权力再大,势力再多,那位说不喜欢,这些东西就会像浮云般消散,谁叫那位只喜欢最趁手的工具?”
我沉默得几乎像是尊雕塑,只会呼吸,只能呼吸,耳边只剩下呼吸声和死寂,以及夏严发了狂的笑声。
我能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
我根本没法否认他的话!
“猜猜看吧,丫头,”夏严又笑了,他的喉咙间发出诡异又激动的抽气声,“那位英明神武的帝君最后会选谁呢?他会先抛弃哪一位?”
我仰起头,紧紧抿死的唇终于吐出了干涩的音节,声线颤抖着。
我很艰难地说:“……我不知道。”
我看着老人脸上的笑,也跟着勾了勾嘴角,我想那个笑肯定很难看,或许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