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于这些风言风语,纪灵娟其实并没有过于放在心上。
一则是因为所谓的谣言往往并不可信,毕竟“三人成虎”、“人言可畏”这样的事情她早已见怪不怪。
尤其是想起早些年前与妹妹所经历的那些遭遇,更是让她深切地感受到这世上人心的黑暗。
当时,几乎所有的人都戴着有色眼镜来看待她们姐妹俩,那种偏见和歧视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无情地刺痛着她们的心。
而更令人无奈的是,面对外界的质疑和压力,姐妹二人不仅未能争气地证明自己的清白,反而在饥饿难耐的时候选择去偷生产队的玉米,酿成了今天这么巨大的危机。
如果不是许夜挺身而出的话,她们这会儿已经被拉到生产队当成了典型。
那样自己还活得下去吗?
每每回想起不堪回首的过往,纪灵娟那白皙的拳头便不自觉地紧紧握起,秀眉也随之拧紧,但很快她又释然了。
是啊,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往后的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吧!
此刻,她静静地凝望着许夜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竟生平头一次萌生出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殷切期盼。
曾经那颗充满了阴霾和苦难的心田,仿佛在这一刻被一缕温暖的光线穿透,驱散了长久以来笼罩其上的重重迷雾。
也许只有真正直面过死亡的人,才能活得如此通透吧!
毕竟连死都不再惧怕,那么世间还有何事能让人过分在意呢?
至于那些所谓的礼义廉耻,在生存面前简直就如同鸿毛一般微不足道。
所以说,即便许夜真的与寡妇张洁有所勾搭,又能怎样呢?
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那样做,而自己这条命都是许夜救下的啊!
桂花嫂看着纪灵娟一脸忧愁、心事重重的模样,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这小丫头肯定是听到了村子里那些闲言碎语,此刻内心想必正陷入激烈的挣扎之中呢。
想到这儿,桂花嫂轻轻放下手中的饺子皮,决定讲个故事来开导开导纪灵娟。
“灵娟啊,嫂子给你讲个咱靠山屯猎业队三巨头的事儿吧。”桂花嫂微笑着说道。
纪灵娟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好奇,点了点头。
桂花嫂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这三巨头啊,分别是我家的男人李春生、许夜还有张洁的老公李富贵。李春生和李富贵可是地地道道的北大荒本地人,而许夜则是从外地来插队的知识青年。虽说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但这三个人之间的感情那可真是铁得很呐!”
讲到这里,桂花嫂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这时,纪灵娟和纪灵曦两姐妹已经被深深吸引住了,她们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桂花嫂见状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呀,这三个人虽然关系好到几乎能同穿一条裤子,但也有一样东西是绝对不能分享的,那就是各自家里的婆娘啦!哈哈……”
姐妹俩听了这话,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忍不住掩嘴偷笑。
就在这时,桂花嫂突然用余光瞥见自家男人李春生还蹲在不远处悠闲地抽着烟。
她心中的火气瞬间就冒了上来,大声喊道:“嘿!我说李春生,你在那儿干啥呢?赶紧给我死过来,把你们三兄弟当年的那些事好好说一说,别整天就知道抽烟!”
李春生听到老婆的呼喊声,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无奈地掐灭了手中的烟头,起身朝着这边快步走来。
“媳妇,你快接着讲呀!我听得正带劲呢,我这人嘴笨,哪能像你们女人家这样能说会道地讲故事哟!”
李春生满脸谄媚地对桂花嫂说道。
桂花嫂没好气儿地瞪了李春生一眼,但倒也没再搭理他,清了清嗓子后,又开始不紧不慢地讲述起来:“话说那是三年前,北大荒突然就刮起了白毛风。”
“哎呀,媳妇,你这么说,弟妹肯定听不明白,大哥跟你讲讲啥叫白毛风哈。这白毛风可不是一般的风,它是那种又有大风、又大幅降温而且还下雪的天气,一般出现在寒冬腊月,是一种很极端的天气,所以在气象学里,又管这叫‘吹雪’或者‘雪暴’。”李春生补充道。
北大荒大部分地界,一望无际都是大平原,一旦白毛风来了,那草原上全都是积雪,狂风再这么一卷,把地上的雪还有从云里掉下来的雪都给吹得满天翻飞,天地之间那是一片白茫茫的,连路都看不清啦,可见度差得要命!
这也是北大荒的奇观之一。
纪家姐妹今年才来北大荒,压根没有见识过这可怕的白毛风,听了李春生的描述,不由心惊不已。
光从字面上,听起来就已经十分可怕了。
桂花嫂故意停下。
等李春生讲完,看了李春生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老公,你这不是讲的挺好的吗?要不让你来接着讲?”
李春生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赶紧缩了缩脖子,连连摆手道:“别别别,媳妇您继续,我老老实实听着,再不插嘴了。”
桂花嫂见状微微一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往下说道:“这白毛风一过去呀,山里那些个动物们可就惨喽,它们根本找不着东西吃。没办法,有些野兽就得下山来找食儿。你像狼群啦、黑瞎子(狗熊)啦、东北虎啦、豹子啦等等,全都跑出来了。这不,那年猎业队可有的忙咯,人家大过年的,别人都在家里团圆呢,他们还得在山脚下巡逻呢!”
这确实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平日里猎业队拿的工分和福利都是顶额,享受着良好的福利和待遇,那么到了这种关键时刻,自然就得多多付出一些努力。
这年冬天,村子遭遇了灾难,尤其是生产队里饲养的那些牲畜,无一幸免,全部遭殃了。
这下可好,猎业队的队员们一个个都憋足了劲儿,满心想着要把失去的颜面找回来。
于是乎,等到开春之后,他们精心策划并组织了一场大规模的狩猎活动。
谁能料到呢?就在这次行动当中,李富贵一个不小心,竟然误打误撞地闯进了熊窝子里。
遇到了一头凶猛无比的黑瞎子,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黑熊。
二话不说,这黑瞎子对于送上门的李富贵,可不客气,直接扑上去对着李富贵一顿猛啃。
可怜的李富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重创。
等许夜带着猎业队的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虽然许夜事后杀了这黑瞎子,替李富贵报了仇,但李富贵已经回天无术。
抬回村里的时候,他人早就已经不行了。
实际上,那片山林原本是由许夜来负责看守的。
而李富贵出发前,跟许夜调换了一下。
所以,原本该一头钻进熊窝子,是许夜。
自从这件事发生以后,许夜内心深处一直备受煎熬,深感自己对不起李富贵,因此对张洁也就格外关照起来。
“小夜这孩子啊,真的是没得说。我太清楚他心里面有多苦啦!”
李春生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眼眶不知不觉间也泛红了。
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做出任何改变了。
“原来竟是如此啊,许大哥当真是条好汉!”纪灵娟听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禁感同身受,心中对于许夜顿时充满了怜惜之情。
“事情大概情况就是这样子的,所以呀,你们俩可千万别责怪许夜跟白洁走得太过亲近喽。”
桂花嫂交代完这些话之后,便转身回到厨房继续包她的饺子去了,只留下纪家姐妹二人呆立原地,默默消化着刚刚听到的这些惊人内幕。
“姐夫是真男人!”纪灵曦微微抬起那明亮如星的眸子,嘴里轻声喃喃自语地念叨了一句。
就在这时,一旁的纪灵娟伸出她那小巧玲珑的手,轻轻地点了点纪灵曦的小脑瓜,娇嗔道:“哎呀,你这丫头要死啦,怎么能这么乱叫许大哥呢?人家和许大哥可还八字没一撇呢……”
纪灵曦调皮地眨眨眼,笑嘻嘻地反驳道:“嘻嘻,姐呀,这有什么嘛,我看呐,你心里早就满满当当都是许大哥咯。要不然,你要是不想嫁给他,干脆让给我好了哟~”
说完,还冲纪灵娟做了个鬼脸,显得古灵精怪极了。
听到这话,纪灵娟顿时羞红了脸,一边追着妹妹跑,一边佯怒喊道:“好哇你,越来越不像话了,看我不收拾你这个口无遮拦的小鬼头!”
于是乎,两姐妹便在宽敞的院子里嬉笑打闹着追逐开来,银铃般清脆悦耳的欢笑声此起彼伏,仿佛一曲动听的乐章在空中回荡。
而站在不远处的桂花嫂和李春生夫妇二人,看着眼前这充满活力与温馨的场景,脸上也情不自禁地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只见李春生摇头晃脑地感叹道:“啧啧啧,这姐妹俩真是讨人喜欢得紧呐!也难怪像许夜那样眼高于顶的小伙子,都会对她们动心喽。”
桂花嫂则笑着附和道:“可不是嘛,要说啊,家里还真不能少了女人操持家务。你瞧瞧小夜那孩子,整天就知道往猎业队的食堂跑,家里这锅碗瓢盆自打买来,都没用过几回呢。这怎么能行哦!”
说着,她指了指厨房角落里那些刚刚采购回来的米面粮油等。
“这些应该也是今天才从小卖部买的,家里有了婆娘,才叫生活。”
李春生忙不迭点头:“还真别说,家里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外出工作干劲都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