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你这丫头太不像话了！”
我爸抬手要打我，被我妈拦住：“我加班赚钱就是了，孩子的学业不能耽误。”
我爸欲言又止，最终沉默了。
我鼻子一酸，前世因为这笔债，我不得不放弃学业，跟着父母在夜市摆摊，每天凌晨就要起来准备食材。
我曾偷见妈妈躲在角落抹泪，她内疚得不行。
那时候，讨债人闹到学校，逼得妈妈丢掉了老师的工作。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师，最后只能靠夜市谋生。
若非走投无路，她怎会让我中断求学梦。
小叔开门时，看到我和妈妈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们会同行。
他勉强挤出笑容：“嫂子和清宁也来啦～”
我妈笑着说：“是啊，我们带了礼物来，祝贺子明金榜题名。”
小叔看了眼屋内，笑容有些不自然。
我注意到他手腕上的手表，故意问道：“小叔，这是新买的表吗？”
提到包，小叔眼里闪过得意：“对啊，帅吧？”
我说：“太帅了。”
奢侈品牌能不“帅”吗。
小叔接过礼物：“快进来坐。”
我一进门就看到长厅里坐着十几个人，一半是熟面孔，一半是生客。
在那群陌生人中，我认出了一张令我毛骨悚然的面孔，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那个在前世夺走我性命的凶手就在眼前。
我强迫自己镇定，告诉自己现在一切都还没发生，他不会对我构成威胁。
我此行的目标，就是确保家里远离这场即将到来的金钱陷阱。
6.
小叔的手段真是高明，我爸大概就是在这帮亲戚的注视下，迷迷糊涂地在每张欠条上签字画押，让小叔欠下的外债变成了我们家的包袱。
我们刚在客厅坐定，沙发上一位身材魁梧的大叔突然拍案而起。
“我老婆命悬一线，这笔钱关系到她的生死，求你们先把这十万还给我！”
我妈愣在原地，显然没料到会有这出，小叔投来求助的眼神，我爸立刻心领神会。
他起身安抚那位情绪激动的大叔。
“十万块是吧？”
大叔一时语塞，我爸已经摸出手机，熟练地打开支付软件。
“把收款码给我看看，我这就转给你。”
这么大一笔钱说给就给，我妈虽然平时不过问家里开支，这会儿也觉得不对劲。
“老公，怎么会有这笔债？”
我爸支吾了一下，不知该如何解释。
小叔赶紧打圆场：
“大哥之前向李叔借了十万，他爱人现在病重住院，急需这笔手术费。”
这番话不仅让我妈困惑，连李叔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他欲言又止地看看小叔，又瞄了眼正在操作手机的我爸，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妈追问：“明远，到底怎么回事？”
我爸组织了一下语言：
“前段时间做生意赔了点钱，找李叔借的。他老婆现在急需手术费，咱们先还上这笔钱。”
我妈虽然心存疑虑，但既然是欠债，也只能认了。
小叔见我妈不再追问，暗自松了口气。
他转向众人说道：
“我哥的为人大家放心，欠的钱一定会还。
“今天主要是给子明庆贺，其他事情改天再谈如何？”
见我爸这么爽快地掏钱，大家也就不再纠缠。
李叔正准备扫码收款，我把电视声音关掉，拿起话筒站起来。
“各位好，我是顾清宁，顾明远的女儿。想请问在座的，还有谁是我爸的债主？
“我父母准备离婚了，趁这个机会把共同债务理清楚。”
离婚两个字让小叔如遭雷击。他太清楚不过，我爸虽然有工作，但都是零散小工，但要还这一百多万也够呛，离了婚更是无力承担。
他立即冲到我面前，怒气冲冲地数落我。
7.
“清宁，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怎么一点也不替父母着想？”
我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小叔，这是真的。要不是你今天叫我们来，爸妈现在应该已经在民政局办手续了。”
我提高嗓门又喊道：
“如果没人承认债务关系，那等我爸妈离开这里，后面冒出来的债务我们概不认账！”
现场鸦雀无声，没人敢认领这些债务。
见婚还没离成，小叔稍稍安心，但又担心他们回去就去办离婚，一咬牙豁出去了。
他转向我妈说：“嫂子，别太生气。哥哥就是欠了三百来万，投资失利很正常。你多体谅他，全家一起想办法，总能还清的。”
我妈听到这个数字，差点背过气去。债主们也面面相觑，一时摸不着头脑。
原本以为是顾明辉的债务，怎么突然冒出个替他背锅的傻子。
小叔见大家疑惑，忙对债主们保证：
“各位别担心，我嫂子在省重点高中当老师，收入很稳定，欠的钱肯定能还上。”
这番模棱两可的话既安抚了债主，又让我妈更加困惑。
我走到妈妈身边，直视着爸爸问：“这三百多万到底是不是你借的？”
爸爸迟疑片刻，看了眼小叔恳求的表情，咬牙道：“是我借的。”
我点头表示理解。
“那好，这些债主的身份信息你都清楚吗？
“每个人具体借了多少，你心里有数吗？”
父亲哑口无言，完全答不上来。前世他最初也只知道个大概数目。
要不是今天来小叔家签字，根本不会知道具体借了谁多少钱。现在连欠条都没看到，有些债主他连面都没见过。
我指着林彪问道：
“爸，这位大哥你借了他多少钱？说来听听。”
父亲支支吾吾：“大概十几二十万吧，具体得查账本。”
林彪立即暴跳如雷：
“你糊弄谁呢？想赖掉我五十万？”
小叔被她的气势吓到，连忙替我爸解释说是记错了，他待会儿帮忙核对清楚。
我忍不住嗤笑一声，拿起话筒，无奈地看向林彪。
8.
“叔叔，既然我爸欠了你这么多钱，不如这样，我父母离婚后我跟着我爸，妹妹还小需要妈妈照顾。我爸虽然现在只能打打零工，但好歹有个工作，但您给我四年时间，等我毕业后一定和我爸一起还钱，拼一把，二十年内肯定能还清您的债。”
听到二十年，林彪瞬间暴怒，她一把将手中的热茶泼向我小叔的脸，平日里目中无人的小叔此刻竟不敢吭声。
林彪厉声道：“顾明辉，不管你们家谁来还这笔钱，这四十万一分都不能少给我！”
我妈已经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脸色阴沉得可怕。对我爸的失望已经到了极限。
李嫂见我爸迟迟不肯转账，立刻跪在我爸和小叔面前，苦苦哀求他们救救李叔的命。
我妈冷声说道：“明远，你今天要是把这笔不明不白的钱转了，这个家就不用再过了！”
我爸犹豫了一下。
小叔立即换了副嘴脸，含着泪将一张银行卡放到李叔面前，眼神却一直盯着我爸。
“李哥，这里有两万多，是我给子明准备的学费和生活费。你先拿去给嫂子治病吧，子明就别念大学了。”
我爸听完立刻把小叔的卡塞回他手里。
“大学是人生的重要转折点，怎么能说不读就不读。”
他似乎忘了，几小时前还在劝我放弃大学。
我指着小叔的手表说：“小叔这表可是限量款，至少值三十万。”
小叔察觉情况不对，立刻冲过来捂住我的嘴：“你最好别说话！”
开什么玩笑，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保持沉默。
我用力挣开他的手，扯着嗓子喊：“李叔，这钱根本不是我爸欠的！你要是收了我爸的钱，我们是可以凭转账记录起诉追回的！”
李叔思索片刻，眼疾手快地抓住小叔手上的名表，说要拿去当钱。其他债主听到这话，也纷纷朝小叔身上的奢侈品下手。
小叔在一旁急得直跺脚：“我的表！我的表！”
我爸见状挡在小叔面前。
“有什么事冲我来，别为难明辉。”
我妈在旁边看不下去了。
“明远，你要是还想要这个家，现在就跟我回去。你要是非要替他背这笔债，那我们就离婚。”
9.
我爸沉默了几秒，一拳砸在墙上，咬牙切齿地说：“你就这么狠心？当初我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你不也跟着我一起吃苦？”可惜我妈这次铁了心要管，绝不会再由着他胡来。
我爸虽然不愿离开，但因为我妈说要离婚，也不敢贸然在借条上签字。
我妈气得不行，拉着我和妹妹要走时，我爸还在那里不停抱怨，说我们母女三个太绝情，根本不顾及他的感受。
回到家，我妈看了眼妹妹问我：“你真的希望我和你爸离婚？”
我说：“是。”
“可你妹妹还小。”
看出她对我爸还有不舍。
我问她：“妈，爸那天说的债务加上利息至少三百万，你觉得咱们家能承担得起吗？”
我妈立刻摇头。
想起前世种种，我眼眶不禁湿润。
“妈，你要是放不下爸爸，那你能眼睁睁看着我大学没毕业就去工地搬砖，连最基本的生活用品都买不起，妹妹连过生日都吃不上一顿像样饭菜的日子吗？”
前世家破人亡，就是这笔莫名其妙的债害的。
我妈沉默许久，说：“我绝不会让你们受这种苦。”
但我知道，她心里还放不下我爸。
想到我爸前世的种种操作。
我赶紧说：“妈，这学期的费用该交了，得去银行一趟。”
家里的存款情况大家都了解，银行卡密码是我爸妈共同设定的，所有账户都绑定在我爸手机上便于记账。
我跟着妈妈去取钱，发现卡里一分不剩，我建议妈妈把每张卡都查查，果然，钱已经被爸爸转空了，连我妈的工资卡也被掏空。
我妈重重地叹了口气，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她拿出一叠证件，红色的小本本竟有六本，三本结婚证，三本离婚证。
我目瞪口呆。
我妈无奈地解释：“你爸总是隔几年就闹一次离婚，有次是为了给你小叔买房，有次是给你小叔创业，还有次是什么忘了，反正都是为了你小叔。习惯了，反正一张纸的事，就随他去了，这次和好还没来得及重新领证。”
我震惊之余又带着一丝庆幸。
我妈苦笑着问：“如果我不同意和你爸离婚，你打算怎么办？”
我掏出手机，里面完整记录着今天在小叔家的对话。
10.
我妈神情一滞，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你倒是很有想法。”
我爸在叔叔家待了几天，拿着一摞借据回来，他一张一张在我和妈妈面前摊开，说明了他的还款计划。
和前世一样，卖房和让我辍学跟他一起开小吃店。
他说：“一家人省吃俭用，总能把债还清。”
可是，我们早已形同陌路，叔叔才是他最亲的人。
我妈当场发火把她赶了出去：
“顾明远，离婚协议都签了，两个孩子归我，你要替你弟弟还债就自己还，别拖累我们。”
我爸一听就开始数落我妈无情无义，忘恩负义。
这次我妈总算强硬了一回。
她把所有银行卡摆在我爸面前。
“银行账户全被你掏空了，连清宁的学费都不给留，你还配当父亲吗？
“这些钱就当给你了，孩子和房产都归我，你就和你弟弟过日子去吧，血浓于水的亲人在那边。”
这回不管我爸使出什么招数，我妈始终不为所动，最后他只能接受现实。
撂下狠话说我妈以后求他回来他也不会回，就摔门而去。
求之不得。
为了替叔叔还债，我爸爸和叔叔在商场租了个档口卖快餐，不过听说叔叔没去过几次。
他一个人起早贪黑，每天睡不到四个小时，还因为过度劳累晕倒过两次。
这事很难评判。
本以为他们放弃了让我妈跟着还债，突然有天，学校打电话说我妈被人打伤了。
我立刻赶到医院，才知道是李叔不交学费，非说是我妈欠的，我妈不认，李叔就叫来了我爸。
我爸承认是自己欠的。
李叔家人在学校拉起“黑心老师欠钱不还”的横幅，还动手打了我妈。
我妈当场心脏病发作，躺在地上还要被校长训斥。
我挤进人群。
校长正在摇头叹气。
“你要是再这样影响学校声誉，我们不得不考虑辞退你了。”
原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来医院闹事了。
我爸在旁边好言相劝。
“你跟学校预支点工资，把李叔的债还了不就没事了，一家人就该互帮互助。”
11.
我妈被他气得昏了过去，我推开我爸，报警把李叔家打人的送进了派出所。
原来，叔叔为了躲避追债人搬了家，那些人找不到叔叔，就来我妈单位闹事。
还坚称钱是我爸借的，我爸为了逼我妈替叔叔还债，也配合他们。
我拿出手机播放了那天在叔叔家的录音。
执法人员听完表情严肃。
也是没想到这世上竟有我爸这样的丈夫。
民警表示：“这些证据足以定罪，涉嫌敲诈勒索罪和诽谤罪，按法律规定最高可判三年。”
我问他：“李叔，我爸的债务是否已经结清？”
李叔连忙摇头说不欠了。
“那麻烦您转告其他人，这录音警方已经备案，再来骚扰我们，法律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
我回医院把录音给校长听，证明了我妈的清白，校长连连叹气，安排我妈住进特护病房不让外人打扰。
我妈始终没有苏醒，我在医院照顾了几天她还没醒。
我打算回家给她拿换洗衣服，顺便看看托付给王奶奶照顾的妹妹。
刚到小区门口，王奶奶就问我。
“清宁，听说你家房子要出售？”
“什么？”
我立刻跑回家，一看，是我爸。
他带着叔叔婶婶还有几个中介，中介正说：“没问题，明天就可以签约了。”
我冲过去撕掉合同。
“你们在干什么，给我滚出去！”
我爸看见我神色一怔。
我仔细看他，才发现这一个月他憔悴了许多，生意想必每况愈下。
他说：“清宁，爸准备先把房子卖了，把李叔的债还了，钱是身外物，以后还能挣。”
我说：“叔叔家不是也有房子，为何不动他家的？”
“你堂弟大学毕业要有房才能结婚的。”
我气得笑了，说得好像他没儿女似的。
我懒得再跟他们多费口舌，打开门。
“你们再不走，我就叫物业来赶人。”
我拿起手机就要打电话。
“你爸都没意见，你瞎掺和什么。”
叔叔冲过来抢我的手机，我拼命挣扎。
他一把将我推倒，我的头撞在茶几上，顿时一阵剧痛。
额头的血流进眼睛，看他们都成了一片血红。
12.
叔叔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变形。
两次破坏他的如意算盘，他气得抬手就要给我一巴掌。
我本能地蜷缩起身子护住头部。
预想中的痛感并未到来，睁眼时看见妈妈挡在我身前。
她一把推开叔叔，眼神冷得像寒冬腊月的冰，让平日嚣张的叔叔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妈妈转身扶我起来，目光温柔得像春日的阳光。
“伤到哪里了？”
“没事的。”
妈妈眼眶泛红，说：“傻孩子，头上都是血，怎么会没事。”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我明白了，妈妈也重生了，我不再是独自一人在战斗。
爸爸赶紧上前打圆场。
“清宁，你叔叔打你是因为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才会这么生气。帮我劝劝你妈，我们把钱还了，大家还是一家人。”
妈妈连看都没看爸爸一眼。
“我已经通知了警方，擅自闯入他人住宅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爸爸被警察带走时，还在不停地嘀咕，不明白妈妈为什么变得这么绝情。
妈妈告诉我，她上次被爸爸气到住院后，做了个噩梦，梦见爸爸投资亏空三百多万，我们全家东躲西藏，最后我遭遇不测，爸爸才坦白钱是叔叔欠的，她也因此精神崩溃，留下五岁的妹妹无人照顾。
她说那个梦太真实了，让她害怕，我告诉她，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妈妈点头，下定决心要和爸爸断绝关系。
她说：“我已经申请调去别的学校工作了，这几天我们把房子卖掉，带着你和妹妹搬家。”
这样爸爸就再也找不到我们了！
我们忙着准备新生活，终于看到了希望，两世为人，从未如此轻松过。
签完房产转让合同，我去王奶奶家接妹妹，王奶奶说妹妹被爸爸接走了。
我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拿出手机拨通爸爸的电话。
听筒里响起叔叔的声音。
他开门见山地说：“想见妹妹，就一个人过来。”
我攥紧拳头。
“你这是在威胁我？”
“绑架是犯法的！”
电话里传来叔叔不屑的笑声。
“你爸在这儿，我们不过是走动走动，你报警也没用，你爸会站在谁那边你心里清楚。”
13.
多年以来，叔叔一直如此，仗着爸爸的偏心，肆无忌惮地向我们索取，但这一回，他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好，我自己来。”
放下电话，我随即按下了另一串号码。
“喂？”
“你要顾明辉的地址是吧？他现在住在……”
我给妈妈发了信息让她别担心，独自坐上前往目的地的高铁。
他们的新住处，不如前世把债务推给我们后买的豪宅，是个老旧小区，但生活设施还算齐全。
刚进门，就看见六七个人挤在不大的客厅里。
叔叔和婶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叔叔瞥了我一眼，冷哼一声扭过头。
还有三个陌生人，两个穿着朴素的老人，其中一位是那天在叔叔家见过的债主，旁边坐着个看起来智力有问题的壮年男子。
他傻笑着盯着我说，漂亮。
爸爸在厨房切水果，妹妹趴在沙发上快要睡着了。
我强忍着被那几个人打量的不适。
上前抱起妹妹就要离开。
叔叔看着我，露出阴险的笑容：“我的好侄女，你来了。”
他看了看那几个人，语气暧昧。
“我就说我侄女长得漂亮吧，你们赚到了。”
我怒气冲冲地转身要走。
那个傻大个立刻挡在门口。
“你要当我媳妇...跟我回家...”
我怒火中烧“你休想！”
老太太赶紧拉住我的手：“你爸欠了我家的钱，那是给我儿子大勇准备的彩礼钱。”
“这笔债务与我父亲无关，况且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
爸爸瞪着我，到现在还没意识到我们的关系已经破裂，永远无法修复了。
他用说教的口吻说：“嫁给大勇是去享福的，大勇单纯善良，不会精打细算，将来他家的生意你来打理，多好啊，日子过好了还能帮衬爸爸，帮衬你子明哥。”
把智障说成单纯，亏他说得出口。
我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你就和他们一起下地狱吧。
我估算着时间，他应该快到了。
我望向大勇说：“既然要结婚，带我去你家瞧瞧如何？”
两位老人听我没有反对，连连点头。
叔叔警惕地挡在门前：“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14.
“我能耍什么花招，三个人盯着我，我还抱着妹妹，难道还能插翅飞走不成？”
叔叔沉思片刻。
见我确实无处可逃，便嘱咐大勇的父母看好我。
刚迈下台阶，就看见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提着一把开山刀冲上楼来。
楼上很快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和凄厉的尖叫声。
大勇吓得当场失禁，他父母赶紧带着他逃命似的跑了，生怕楼上的疯子冲下来伤及无辜。
我躲在楼梯间的消防门后，看见婶婶浑身是血地跑了下去。等动静平息，我抱着睡熟的妹妹轻手轻脚回到叔叔家，透过门缝看见那个讨债的男人倒在血泊中，已经没了气息。
叔叔手里握着染血的水果刀，整个人抖得像筛糠。那人的胸口深深插着一柄锋利的刀具。
爸爸脸色惨白，看见叔叔吓傻了的样子立刻冷静下来。
他从卧室拿来干净衣服给叔叔换上，又把沾血的衣服扔进洗衣机，然后夺过他手里的刀仔细擦拭。
他异常冷静地对叔叔说：“明辉，你记住，那个人来要债时，你在房间休息，是子明妈妈给他开的门，然后发生了争执，她一时冲动失手杀了人，明白吗？”
这是要把罪名全都推给婶婶。
叔叔木然地看着爸爸。
不得不说，在关键时刻保护弟弟，爸爸的头脑格外清醒。
很快有人报警，警察把我们都带到了派出所。
爸爸交代完事情经过，警察又要找叔叔核实口供。
爸爸在一旁催促着：“快说啊。”
叔叔说：“是我哥杀了人。”
爸爸震惊地看着叔叔。
叔叔没有理会他。
他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妻子今天在单位加班，那人拿着刀来要债，说不给钱就砍死我，我没那么多钱，吓坏了，就和哥哥一同反抗，没想到哥哥情急之下用水果刀捅死了他。”
警察说：“这把刀上确实有顾明远的指纹，你还想说些什么？”
爸爸难以置信地问叔叔：“为什么？我们可是亲兄弟啊！”
叔叔眼含泪水，目光却充满恨意。
“哥，你要真对我好，就承认吧，人证物证俱在，你就别再狡辩了。”
15.
爸爸脸色瞬间惨白，不停地追问：“为什么要这样？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诬陷我？”
我把警察叫到一边，拿出手机里的证据。那是我抱妹妹时偷偷录下的视频。
画面显示，讨债人挥刀威胁叔叔，爸爸冲上去抱住他，叔叔和婶婶慌乱中拿刀反击，最后致命的一刀是叔叔捅的。爸爸销毁证据包庇弟弟的画面也都录了下来。
警察看完皱眉说：“你确定这是你亲叔叔？不像是你爸爸的亲弟弟。”
我忍不住苦笑。
回到审讯室，爸爸还在执着地问叔叔：“你为什么要为外人让我去坐牢？”
叔叔以为大局已定，终于撕下伪装，恶狠狠地说：
“你才是外人，你自己说要帮我还债的，你是哥哥，凭什么不帮我还？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不肯帮忙，债主才找上门的，你要是认了，拉着你老婆一起还，我家能落到这个地步吗？”
爸爸整个人如遭雷击，神情恍惚地重复：“你是我弟弟，我们是一家人。”
警察拿着我的视频证据，逮捕了叔叔。
叔叔因故意杀人罪被判死刑，婶婶因协助杀人和包庇罪判无期徒刑，爸爸因帮助毁灭证据伪造现场罪判了三年。
一家人齐齐整整进了监狱。
三个月后，妈妈在滨海买了新房，我们搬了家。寒假放假时，我很想问爸爸一个问题。
你为何如此偏心，对我们这般冷漠，却对叔叔百般纵容。
我去监狱探视，爸爸见到我第一句话就说：“既然掌握了真相，你怎么不早些说出来？让我和你叔叔闹到这个地步。”
“为了让你看清楚，你一直在保护什么样的人。”
爸爸呆滞地看着我，眼神黯淡无光。
他说：“子明和子芳没了爸妈，你以后要多照顾他们，兄妹之间要互相扶持，尤其是子芳，你做哥哥的要替她遮风挡雨。”
我震惊不已，他身陷囹圄，还在教育我要为表妹遮风挡雨。
那句为什么终究没能问出口。
16.
面对脑子有坑的人，我们不该纠结于如何改变他们的想法，也不必深究他们为何会变成这样。
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与这类人保持距离。
我从包里拿出两份文件，一份是他们最初登记的结婚证，另一份是最终的离婚判决书。
“这两份文件是妈妈让我交给你的，一份是你们相爱时的见证，一份是你们缘尽时的告别。”
说完这些，我转身离开，不再回头看她一眼。这一次，我们终于能彻底摆脱这个溺爱弟弟的疯子了。即便她服刑结束后还要替弟弟继续偿还债务，那也与我们无关了。
我买了高铁票返回老家，新小区的环境清新怡人，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妈妈手里提着一条新鲜的鲈鱼，牵着弟弟在单元门口等我。我手上拎着精心挑选的生日蛋糕，今天是妹妹的生日，她一定能度过一个完美温馨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