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血溅闸北雨是黑的。
黑得像被枪火熏透的闸北夜空。
沈青崖的白大褂溅满泥浆,袖口还挂着半截肠子。
诊所铁门早被流弹轰成了筛子,他索性拆了门板当手术台。
三个浑身弹孔的汉子躺在上面,血水混着雨水,在青砖地上汇成暗红色的小溪。
“按住他!”
护士小周扑上去压住伤员抽搐的腿,却被一脚踹在锁骨上。
沈青崖头也不抬,镊子探进腹腔的瞬间,窗外突然炸开一声枪响。
子弹擦着他耳际飞过,打碎了酒精灯。
蓝火苗“呼”地窜上房梁。
“沈大夫好身手。”
黑衣男人蹲在破窗沿上,像只铁铸的乌鸦。
勃朗宁手枪在他指尖转出朵银花,枪口还冒着青烟。
沈青崖的缝合针停在半空。
伤员突然暴起,藏在绷带下的匕首直刺他咽喉。
“叮!”
手术刀寒光一闪,匕首连着手腕钉在门板上。
沈青崖扯断羊肠线,线头精准勒住伤员喉咙:“闸北十三太保的老三,装伤员这招用了七回,腻不腻?”
黑衣人鼓起掌。
掌声惊飞了檐角避雨的乌鸦。
“租界巡捕房悬赏五百大洋买你人头。”
他甩过来个油纸包,血腥味刺得人鼻腔发酸,“不过我今天不杀人,只送帖。”
纸包散开,十七张黄符簌簌飘落。
每张都印着血手印,最末那张盖着“虹口殡仪馆”的篆字朱印。
符纸触地即燃,青烟聚成个骷髅头,下颌骨一张一合。
“子时三刻……城隍考……”话音未落,三声枪响撕裂雨幕。
两短一长。
沈青崖瞳孔骤缩。
这是青帮撤离的暗号——三年前南京陷落那夜,他在下关码头听过同样的节奏。
“大夫认得这声响?”
黑衣人突然咳嗽,咳出的血沫里裹着半片指甲盖,“听说令堂在苏州河码头摆了三年馄饨摊,就为等个戴玉簪的儿子……”手术刀破空而至。
黑衣人翻身倒挂,刀尖擦着鼻梁划过,钉入砖墙三寸。
“你剖过三百具尸体,就没想过自己亲娘的心肝?”
他舔着嘴角血渍,袖中滑出柄三棱刺,“考城隍要交投名状的,沈大夫。”
沈青崖解下染血的白大褂。
内衫胸口位置鼓着块方形凸起——是裹在油布里的解剖报告。
“上个月在十六铺码头,”他抖开报告,某页用朱砂圈着行小字,“有个使三棱刺的,肺叶里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