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的雨总是裹着腥气,像山鬼的唾沫,黏糊糊地糊在瓦片上。
我出生那晚,暴雨冲垮了村口的石桥,接生婆踩着齐膝的泥水跌进院门时,正听见产房里传来一声啼哭——不似婴儿的清亮,倒像老鸦嘶鸣。
“是个女娃,就是背上……”产婆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外婆掀开襁褓,煤油灯的火苗“噗”地爆了个灯花。
巴掌大的青色胎记盘踞在我后背,凹凸的纹路蜿蜒成一张人脸——眉眼低垂,嘴角下撇,仿佛含着一口化不开的怨气。
“鬼面疮。”
外婆的银镯子磕在木桌上,“咚”的一声。
满月酒那日,八仙桌摆到院中央,红鸡蛋垒成小山。
外婆突然摔了盛蛋的竹篓,蛋黄混着朱砂溅了一地。
她枯瘦的手钳住我的襁褓,踩着满地狼藉往后山奔去。
林深处有座荒坟,碑文早被苔藓吞没。
外婆掏出一把糯米撒在坟头,又摸出黄纸剪的小人。
纸人不过巴掌大,却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红肚兜。
“阿芸,莫怪我。”
她点燃纸人,火舌舔过肚兜时,坟包里传来一声闷哼,像有人被捂住了嘴。
七岁那年,我偷了外婆藏在米缸底的麦芽糖,躲进柴房后的草垛。
月光漏进窗棂时,我听见碎纸的“沙沙”声——柴房门开着。
外婆跪在满地纸屑中,面前立着个等人高的纸人。
惨白的脸,鲜红的腮,身上套着我的旧蓝布衫。
最骇人的是它后背贴着一张黄符,朱砂画的咒文下,隐约透出青黑色的轮廓,像皮肤下藏了张人脸。
“再替三年,就三年。”
外婆的银镯子碰着剪刀,“咔嗒咔嗒”响。
纸人忽然动了。
它的脖颈一寸寸转向我,纸糊的眼眶里没有瞳仁,我却感觉有冰凉的目光爬过后背。
符咒下的青色猛地凸起,顶得黄纸“噗噗”鼓胀,仿佛有活物要破纸而出!
“囡囡!”
外婆的剪刀扎进纸人心脏。
黄符“滋啦”裂开,一滩黑水从裂缝中涌出,腥臭如腐肉。
我被拽着后领拖出柴房时,最后一眼看见纸人瘫倒在地,蓝布衫后背赫然洇出一团青影——和我胎记的形状一模一样。
那晚,外婆用艾草水给我擦身,木盆里的水渐渐发浑。
“柴房里是替你挡灾的替身。”
她搓着我后背的手突然发力,指甲掐进胎记边缘,“记住,永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