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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我死后成了反派白月光桑念谢沉舟最新章节

甜甜的瓜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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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倒抽一口凉气:“你怎么做到的???”桑念痛到飙泪,“我大意了,没闪。”六六被她打败,叮嘱道:“下次记得闪。”桑念吸吸鼻子,做了个深呼吸。谢沉舟眼神渐冷。“啪——!”鞭风扫过,纱幔飞扬,桌椅裂成两半,茶盏瓷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果盘里的花生红枣桂圆栗子滚的到处都是。慌乱中,她不慎踩中其中一粒,噗通一声滑倒。屋子里一片狼藉。唯独床上的谢沉舟安然无恙。连半根头发都没少。桑念傻了。谢沉舟:“......”六六:“......”空气安静。“不,不愧是天级法器,”许久,六六结结巴巴道:“没用灵力驱动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要不是屋子里有阵法,恐怕这间屋子都得拆了。”“我都说我不会了!”桑念绷不住了:“我从小到大连陀螺都没抽过,更别说抽人了,我做不...

主角:桑念谢沉舟   更新:2025-03-07 19: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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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桑念谢沉舟的其他类型小说《听说我死后成了反派白月光桑念谢沉舟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甜甜的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六六倒抽一口凉气:“你怎么做到的???”桑念痛到飙泪,“我大意了,没闪。”六六被她打败,叮嘱道:“下次记得闪。”桑念吸吸鼻子,做了个深呼吸。谢沉舟眼神渐冷。“啪——!”鞭风扫过,纱幔飞扬,桌椅裂成两半,茶盏瓷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果盘里的花生红枣桂圆栗子滚的到处都是。慌乱中,她不慎踩中其中一粒,噗通一声滑倒。屋子里一片狼藉。唯独床上的谢沉舟安然无恙。连半根头发都没少。桑念傻了。谢沉舟:“......”六六:“......”空气安静。“不,不愧是天级法器,”许久,六六结结巴巴道:“没用灵力驱动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要不是屋子里有阵法,恐怕这间屋子都得拆了。”“我都说我不会了!”桑念绷不住了:“我从小到大连陀螺都没抽过,更别说抽人了,我做不...

《听说我死后成了反派白月光桑念谢沉舟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六六倒抽一口凉气:“你怎么做到的???”
桑念痛到飙泪,“我大意了,没闪。”
六六被她打败,叮嘱道:“下次记得闪。”
桑念吸吸鼻子,做了个深呼吸。
谢沉舟眼神渐冷。
“啪——!”
鞭风扫过,纱幔飞扬,桌椅裂成两半,茶盏瓷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果盘里的花生红枣桂圆栗子滚的到处都是。
慌乱中,她不慎踩中其中一粒,噗通一声滑倒。
屋子里一片狼藉。
唯独床上的谢沉舟安然无恙。
连半根头发都没少。
桑念傻了。
谢沉舟:“......”
六六:“......”
空气安静。
“不,不愧是天级法器,”许久,六六结结巴巴道:
“没用灵力驱动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要不是屋子里有阵法,恐怕这间屋子都得拆了。”
“我都说我不会了!”
桑念绷不住了:“我从小到大连陀螺都没抽过,更别说抽人了,我做不到,把自己抽死了都做不到。”
六六也很愁,“要不然试试简单点的道具?不行的话我再想想办法。”
它劝了好一会儿,桑念才不情不愿地捂着闪了的腰艰难起身。
“卧槽,谢、谢沉舟他——”
桑念结巴了一下,惊道:
“好像是个——”
六六:“............”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长久的沉默后,它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算了,你已经很努力了。”
它变成一只黄色小鹦鹉飞出她的识海,盘旋着落到她肩上,挥着翅膀拍拍她的脑袋:
“我为你申请了更换最简单的任务。”
桑念如获大赦:“是什么?”
“明天系统通知下来你就知道了。”六六神神秘秘道,“保证没有任何难度。”
桑念刚要说什么,下一刻,心口忽然漫开尖锐的刺痛。
仿佛长针扎入,她疼的直不起腰,脸色惨白如纸。
“你快死了。”六六善意提醒。
狂找速效救心丸的桑念:“???”
六六道:
“按照原剧情,今晚你犯病会被守在门口的丫鬟及时救下,有惊无险。可现在她走了,没人救你你不就会死吗。”
桑念想呼救,可用尽全力也只从喉间挤出几道气音,还没蚊子哼哼大。
六六又安慰道:
“不过按照设定,谢沉舟体质特殊,你身患奇病,只要你们不可描述就能控制住你的病情,次数多了没准还能让你改善体质修为大增。”
桑念在心中无力吐槽,“合着谢沉舟先天双修圣体是吧。”
六六:“你的时间不多咯。”
桑念没多纠结,踉踉跄跄靠近谢沉舟,拼命对他用眼神示意,嘶哑着嗓子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快、叫、人、来——”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话还没说完,她方才匆忙拢住的衣襟散开。
桑念:露出半个肩膀。
谢沉舟:( •︠ˍ•︡ )愣
桑念:(˃ ⌑ ˂ഃ )头晕,上去咬一口脖子
嗦( ̄ε ̄)
谢沉舟:꒰ঌ(˚ᆺ˚)໒꒱(激灵)
谢沉舟:“你做什么?!”
“我不行了,让我吸两口吧。”
桑念抬起脸,饱满的唇瓣还沾着他的血珠,一眼看去,好似擦了胭脂。
原本苍白清雅的面容也多了几分秾丽。
谢沉舟喉结微滚,强迫自己开口:
“给我滚下......”
“我发誓,绝对不会干别的,你就让我吸两口吧。”
她语气虚弱,声音轻的只有两人能听清:
“求求你了。”
比起央求更像是撒娇。
谢沉舟唇角慢慢抿成一条直线,用力别开了眼。
得到默认,桑念唇瓣凑近他的伤口。
夜风吹开菱花窗,月色如碎银,鲛绡轻扬。
四野静谧,少女发间的栀子香和着奇异的腥甜随风拂过谢沉舟鼻端。
很淡,带着微微的凉意。
他用力收拢掌心,苍白手背青筋一根根鼓起。
红绳晃动,铃音乍响。
不知过了多久,桑念手一软。
她及时打了个滚,脑袋枕住谢沉舟的胳膊。
“你又做什么?”谢沉舟嗓音喑哑。
桑念眼皮沉得仿佛灌了铅,有气无力回道:
“我再不躺下就要死了,等我睡醒就给你解开绳子,你中的药药效天亮就会散,你忍忍......”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
或许是太冷太累,她睡得很沉,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信任姿态窝在他怀里,紧紧靠着这热源,一动不动。
呼吸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失。
谢沉舟恍惚一瞬。
回过神,他眼瞳犹如不见天日的深潭,黑的惊人。
不过是又一个觊觎他这身血肉的人罢了。
没有什么不同。
没有。
......
日上三竿,桑念悠悠转醒。
身边空空如也,房间也已被收拾整齐,丝毫看不出昨晚这里发生了什么。
她试着坐起来,全身散了架一样疼。
——多半是昨晚抽自己那一鞭子的功劳。
想到这里,桑念表情控制不住的狰狞。
下一刻,门被人推开,侍女们轻手轻脚走进来,打头的正是与原主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春儿。
她撩开帐子探头看桑念:
“小姐,现在梳洗吗?”
桑念努力管理表情,“好。”
她掀开被子下床,没忍住嘶了一声。
小春问:“哪里不舒服吗?”
桑念道:“有治外伤的药吗?”
春儿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瓷瓶递给她:
“这是药王谷送来的丹药,听说他们换了新的方子,治外伤效果很好呢。”
——桑家掌握青州最大的灵石矿,附近的各大宗门常常会来打交道。
桑念服用后果然舒服很多,将剩下的收进储物袋,嘱咐道:
“这个多备些吧,以后总有地方用得着。”
春儿捂嘴偷笑。
桑念知道她误会了,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我这是......”
“昨晚的动静闹得那样大,半个桑家都听见了。”春儿抱怨道,“姑爷真是没轻重。”
桑念表情管理彻底失败:
“啊?”
春儿道:“不过您看上去气色倒是比往日好些。”
说话间,两人在梳妆台前坐下,桑念望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少女不过十六七岁,苍白无血色的脸,尖尖的下颌,眉间一粒胭脂色的小痣,桃花似的眼黑白分明。
与她本来的模样倒是有几分相似。
可枯黄的头发、过于瘦弱的身体、眉心淡淡的青黑这几样加在一起,任谁都能看出来不是长命之相。
这就叫气色好了?
那平时得虚成什么样啊......
桑念摇摇头:“对了,谢沉舟呢?”
“他啊,”春儿端来一盆水为她擦脸,轻描淡写道,“他在被城主吊起来打。”???
桑念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吊起来打?!”
与此同时,沉寂一晚的系统忽地连续弹出两条提示音。
叮!任务更改成功,请您在七个月内攻略男配谢沉舟
谢沉舟当前对您好感度:-123060
桑念:“......”
天。
要。
亡。
我。

他用力掰开她的手,咬牙:
“桑蕴灵,你当真一点也不怕我杀你?”
桑念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额头慢慢滑下一滴冷汗:
“原来您还有两副面孔啊。”
谢沉舟:“呵。”
原书中那个是人是狗都能来踩一脚的弱鸡谢沉舟,现在徒手捏碎了一只妖兽的脑壳。
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桑念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自己大概率要无了。
谢沉舟观察着她格外丰富的表情,朝她走了一步,垂着眼看她,笑意不达眼底:
“怎么不说话了?”
桑念踉跄着后退,叹气:
“我又打不过你,你想杀我我有什么办法。”
他步步紧逼:“这么说,你同意我杀你了?”
桑念一只脚已经踩在了水里,水底鹅卵石滑得她站不稳:
“我可以不同意吗?”
谢沉舟继续向前:“不可以。”
桑念又道:
“那我们能先上岸吗?不然尸体飘在水里容易吓到来钓鱼的人。”
谢沉舟微挑眉头:“不可以。”
桑念来了火气:“我今天还非要死在岸上不可。”
她用力去推他。
谁料他纹丝不动,她自己反倒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即将摔倒的瞬间,一只手倏地抓住了她的衣领。
桑念惊慌抬眼。
是谢沉舟。
她心里刚松口气,下一刻,谢沉舟勾勾嘴角,慢吞吞地一根根松开手指。
“咚”的一声。
桑念仰面摔进水中。
浪花四溅。
水不算深,只到她腰际,她扑腾几秒便镇定下来,仰着脑袋狠狠瞪着谢沉舟。
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她,见她这副狼狈的模样,仿佛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嗓音如碎冰碰壁,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在水面上传出很远很远。
桑念:“......”
神金。
她磨了磨后槽牙,趁他不注意,冷不丁一把抓住他的脚踝,用力一拽。
“咚——”
将将平歇的浪花再度掀起。
谢沉舟从水里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水,面无表情地看着桑念。
桑念冲他扬起唇角:
“哟,怎么不笑了?是你生来就不爱笑吗?”
他沉了脸,蓦地伸手扼住她咽喉。
桑念叹口气,拍拍他手背,无奈:
“别闹了谢沉舟,你杀不了我的。”
真当她那些护身法宝是摆设啊。
谢沉舟依旧冷冷的看着她。
两人僵持之际,下方忽地传来一道低沉的气泡音:
“美人儿~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可以带上我吗?”
桑念:“?”
水底咕噜咕噜冒了一串泡泡上来。
下一秒,一名鼻青脸肿的男子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缓缓浮出水面。
他身着一袭粉色破烂风长衫,嘴里衔着一条惊恐摆尾的黄辣丁,单手撩开湿透的额发,对谢沉舟和桑念邪魅一笑:
“原来你们爱玩儿水,那一定也喜欢玩儿哥哥这样英俊又潇洒的水系妖怪了。”
谢沉舟:“......”
桑念倒抽一口凉气:“哪里来的水鬼?!”
“你说话注意点。”
疑似水鬼的粉衣男子扔掉连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的鱼,满脸不悦:
“我可是身负高贵皇族血统的正经妖怪,才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孤魂野鬼。”
桑念拽着谢沉舟头也不回地跑上岸,“赶紧走,万一他找替身怎么办。”
粉衣男子怒道:
“都说了我不是鬼了!”
说完,他飞到两人面前拦住他们去路,冷笑:
“辛辛苦苦抓你们过来,还想跑?做梦!”
桑念惊道:“原来是你。”
“哼,我已经甩开所有追兵了。”
说着,粉衣男子伸出舌头放慢动作舔了一圈唇周,冲谢沉舟抛媚眼:
“不会有人来打扰咱们。”
桑念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这画风真是......不忍直视。
粉衣男子注意到她的动作,笑容更加不羁狂狷:
“小美人你别急,哥哥马上就来疼你。”
桑念:“......”
想扇他,可又有点怕他舔她的手。
她对谢沉舟道:“我有点想打人,你呢?”
谢沉舟面无表情:“他不算人。”
“我劝你们还是乖乖束手就擒,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粉衣男子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吸溜舔了口刀尖,桀桀怪笑:
“我这把刀可是有剧毒的,万一不小心伤到你们......”
话音未落,他嘴角一抽,整个身体如同遭到雷击,开始剧烈痉挛。
“噗通——”
他倒下了。
桑念/谢沉舟:“......”
有病。
对方四肢还在不断地抽搐,桑念深知补刀的重要性,当即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三米长的狼牙棒。
粉衣男子:“!!!!”
他颤巍巍翻了个面,试图爬走。
“你以为我这半个月光做广播体操了?”
桑念举起狼牙棒,狞笑:
“下次一定?帐中玩物?3*?”
下一刻,一道凄厉惨叫划破清晨,惊起飞鸟无数。
惨叫持续了许久,直到不远处传来几声惊呼。
“住手!”
“这位姑娘请你放开那弱小的妖怪。”
“没错!你的行为实在是太残忍了!”
桑念循声扭头看去,视线正好与路边的几人撞个正着。
那是两名少女与一名青年,衣着飘逸,腰间皆挂着刻有逍遥宗名号的腰牌。
看看这出众的美貌,看看这男主的限定三分薄凉四分疏离眼部扇形图。
直觉告诉桑念,这就是她苦苦等待的男女主了。
只是——
她望着脚下仿佛猪头的粉衣男子,又扫了眼手里的狼牙棒,视线回到满脸不忍的几人身上,觉得事情不太妙。
果然,三人“嗖”一下飞到满头血的粉衣男子前方,对着桑念严阵以待:
“请你不要再殴打这名看上去有些猥琐的妖怪了!”
桑念:“......”
醒醒,你们本来应该救的人是我!是我!!!

“好了,哥以后不打他就是了。”
桑城主生怕与妹妹的关系再度闹僵,赶忙哄道:
“只要他尽心服侍你,不再对你摆脸色总想着逃跑,哥保证,他要什么哥都给他,哪怕是整个青州。”
桑念放下碗,“知道了,还有事吗?”
“哥这次叫你来是有东西要给你。”
说到这里,他神色有些尴尬,干咳两声,从书架最里侧取出一本没有封面的书:
“这上面的内容你要勤加修习,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的。”
桑念接过,刚要打开,他伸手按住。
“回房再看吧。”
“好。”她顺手收进袖子里,“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回去了。”
“去吧。”
他抬手想摸摸她的脑袋,手在半空中停了停,最后轻轻落到她肩膀上,柔声道:
“记得按时吃药,晚点哥哥再去看你。”
桑念与候在门外的侍女一同离开。
没走多远,迎面有一披甲男子快步走来,神色凝重。
见到路上的桑念,他对她点点头,径直进了书房。
“城里出什么事了吗?林统领怎么这副表情。”侍女好奇道。
桑念伸手接住一瓣散在风里的梨花,低眉不语。
青州城出了妖孽。
按照剧情,再过半个月,主角团就要来捉妖了。
自己和谢沉舟也将在那时离开。
她松开花瓣,目光望向远方。
逍遥宗......
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
“谢沉舟好点了吗?”
回了自己住的弦音阁,桑念第一时间问起谢沉舟的伤势。
“用过药了,医师也看过了,只要将养几天就没什么大碍了。”
春儿奉上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提醒道:“小姐您也该吃药了。”
桑念皱着眉头接过,憋住一口气仰头喝完。
春儿奇道:“怎么今日不用哄便喝了?”
“反正横竖都得喝,”桑念苦的五官扭曲,“我还不想死那么早。”
“呸呸呸,小姐是要长命百岁的。”
春儿捧来一碟蜜饯,“快吃些梅子压一压吧。”
桑念含了颗糖渍梅子,皱成一团的脸渐渐舒展。
她想到什么,端起碟子,“谢沉舟在哪儿?”
春儿小心觑着她的表情:“在......他往日住的那间柴房。”
桑念眼前一黑。
天要亡我。
“小姐!”春儿满脸慌张:“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桑念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心累的无以复加:
“我去看看他。”
其实谢沉舟最开始是被原主优待过的。
她将重伤濒死的他带回城主府后,也曾把绫罗绸缎山珍海味流水一般捧到他面前。
可他对她的示好视若无睹,一心想着离开。
原主哪儿受过这个气,转头将他扔到了柴房,让他每日与最低等的奴隶一同劳作,还授意府中下人对他动辄打骂,直到他向自己低头为止。
谢沉舟一直没有低头。
即便险些死在这里。
柴房在后院最偏移的角落,四扇窗一共破了仨,屋顶还有俩大洞,堪称三百六十度全死角。
里面的空间不算宽敞,乱七八糟的杂物叠得高高的,剩下的位置勉强塞了张跛腿桌子,连床也无,在地上铺了些干草便算是睡觉的地方了。
桑念站在门口,提心吊胆地看着那扇似乎下一刻就会随风飞走的门板。
能在富丽堂皇的城主府找出这么破的地方,也是难为原主了。
“小姐,要不然算了吧。”
春儿碎碎念:
“您要想见姑爷,命人传唤一声就好了,这种贱地哪是您来的地方,何必亲自跑这一趟呢?”
桑念权当没听见:“你们都在外面等着。”
说完,她迈步走进屋中。
屋子的朝向不好,里面阴冷潮湿,墙角因为常年渗水生了一层厚厚的青苔,即使是白天光线也很微弱。
不断有风从各个角落灌进来,撞得唯一完好的那扇窗户哗哗作响。
青州苦寒,冬日滴水成冰。
书里没有写谢沉舟是怎样在这个地方挨过去岁一整个冬天的。
但他后来格外畏寒,每逢冬日便会大病一场,大抵便是因为这个留下的病根。
桑念收回打量四周的视线,望向蜷缩在墙角的少年。
他还没醒,那身被血染透的衣裳已经换下,略大的领口隐约露出一对深凹进去的锁骨窝。
不愧是修仙界,就过了这么一会儿功夫,那样严重的伤势居然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她将那碟蜜饯随手搁在桌上,走到他身边蹲下,单手撑着下巴细看。
用过药后,少年的脸色不似之前惨白,两弯纤长的睫羽安静垂在眼睑,鼻骨高挺,薄唇紧抿。
五官过于精致,显得有几分女气了。
但确实很好看。
桑念想。
然而,人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长得好看,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摇摇头,刚要离开,余光瞥见一只蚂蚁爬到了谢沉舟脸上,嘶了一声,下意识抬手想要将它拿掉。
指尖落下的同时,一双黑沉沉的眼睁开,静静看着桑念。
桑念吓了一跳,身体猛地后退,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反应过来,她拍拍胸口,忙解释道:
“你别误会,刚才你脸上有只蚂蚁。”
谢沉舟靠墙坐起,并不去管她口中那只蚂蚁,冷冷睨着她:
“你来干什么。”
“哦,这个啊。”
桑念转身端起桌上的蜜饯,在腹中打了两遍草稿,磕磕绊绊的开口:
“不管怎么说,今天你挨打都是因为我,当然,我心里绝对没有过意不去,只是这碟蜜饯我觉得很难吃,所以赏给你了,如果你认为我是换了个花样羞辱你的话那我也没办法。”
说着,她将瓷碟递到谢沉舟面前,他却没有接。
他正低头翻阅着一本书。
黄昏薄纱似的光穿过窗口洒在他脸上,神色无端显得有些古怪。?
古怪?
桑念一摸袖口,这才发现哥哥给自己的书不见了。
想来是刚刚不小心掉了。
她提醒道:“这是我的。”
谢沉舟合上书还给她,耳尖红的厉害,一直到脖子根都泛着粉。
桑念不解:“你又怎么了?跟只煮熟的虾似的。”
谢沉舟别开脸,“无事。”
那就是一定有事了。
桑念放下碟子,仔细打量着那本封面一片空白的书。
连个书名都没有,哥哥也神神秘秘的......
莫非是什么绝世功法?
她眼睛刷地一下亮了,压抑住激动的心情,紧张地翻开一页。
扉页写着六个斗大的字。
《采阳补阴秘籍:一招教你轻松驾驭房中术》
下方备注了一行小字:
合欢宗宗主亲笔(此乃孤本)
背景是一副两人不可描述图,堪称栩栩如生。
桑念:“......”
草。

桑念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想要靠近他们,没走几步便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
她下意识呼叫系统。
“这个梦境是谢沉舟的过去,也是他潜意识里最恐惧,最想逃避的记忆。”
六六道:
“你没有这样的记忆,所以之前看见的梦境是你设想的自己最害怕的场景。”
两者不同的是,这里的每一帧画面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桑念懂了,“我要怎么才能带他出去?”
六六:“等。”
她只好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阿娘,我错了。”
屏障另一边,五岁的谢沉舟抬起头,眼瞳乌黑,稚嫩的脸上全是惶恐。
他想要拉拉母亲的袖子,却又不敢,哀哀求道:
“别丢下我。”
女子只是看着他。
许久,她手中长剑出鞘,剑尖抵住他咽喉。
只需往前一寸,这条脆弱的生命便会就此消失。
五岁的谢沉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小小声问她:
“阿娘,你要杀了我吗?”
她没有说话,剑尖忽地下移,毫不犹豫刺进他的心口。
鲜血瞬间涌出,很快又被雨水冲淡。
谢沉舟短促的叫了一声。
他哆嗦着握住剑身,哪怕十指鲜血淋漓也不肯松手,只是摇头,一遍遍重复道:
“阿娘,不要丢下我。”
“我会好好听你的话。”
女子狠狠踹开他,转身疾步离开。
他没有管血流不止的伤口,挣扎着爬起来拼命抱住她的腿,声音染了哭腔,语气却还是小心翼翼的:
“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女子再次将他踹开,语气冷若冰霜:“再敢追上来,我杀了你。”
谢沉舟仿佛没听见,依旧追赶那道背影。
他无数次跌倒又无数次从泥泞中爬起,一遍遍地叫着阿娘。
终于,她道:“你在这儿等等,阿娘办完事就回来接你。”
谢沉舟眼里满是希冀:“真的吗?”
她摸摸他的脑袋,转身离开。
她没有回头。
一次也没有。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仿佛永远不会停下的大雨里,小小的孩童趴在地上,终于哭出了声。
声音并不大,仿佛幼兽呜咽。
桑念咬咬牙,在屏障这端喊道:“谢沉舟!”
谢沉舟无知无觉,蜷缩在血泊中没了动静。
六六道:“他听不见你的声音,别白费力气了。”
下一刻,屏障泛起无数涟漪似的纹路,整片天地骤然变色。
桑念身处的场景不再是那片旷野。
闹市,谢沉舟被几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孩子围堵在背阴的巷子口。
——谢沉舟没有死在那场雨里。
他醒来时,心口的伤已自动愈合,只留下一道浅色疤痕。
他在原地等了三天三夜,约定好要来接他的娘亲始终没有回来。
第四天,奄奄一息的谢沉舟进了城,从此成为一名乞讨为生的乞丐。
可小乞丐谢沉舟并不受同龄孩子的欢迎。
“他是个怪物!昨天我亲眼看见他被人打死扔井里了,可是今天他又活过来了,他就是个怪物!”
一个孩子尖叫道。
其他孩子满脸恐惧。
“用石头砸他,别让他过来!”
“我不是怪物......”六岁的谢沉舟试图为自己辩解,“我自己爬上来的,我没有死。”
尖锐石块擦过他额头,豁开一道狰狞的口子。
鲜血争先恐后涌出。
巷子里倏地安静下来。
下一刻,谢沉舟额头上的伤口停止流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同样只剩一道浅浅的疤。
孩子们爆发出一阵尖叫,猛地推开他跑走。
一声闷响,谢沉舟后背重重撞上墙壁,顺着墙面滑坐在地。
他没哭,沉默地站起来,弯腰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仰头去看天边温柔的晚霞。
好一会儿,他轻声说道:
“我不是怪物。”
谢沉舟开始四处流浪,努力寻找着抛弃自己的母亲,寻找着记忆里模糊的家。
他在乞讨时遇见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不俗语气温柔的青年。
他摸摸他的脑袋,掌心温暖,说他知道母亲的下落,让谢沉舟和他走。
谢沉舟和他走了。
路途很长很长,兜兜转转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关进了笼子里。
从来没有什么母亲的下落,那不过是哄骗无知孩童的话语。
那人拿着匕首靠近,用力抓住了那无知孩童细柴一样的手,牲口般拖出笼外。
谢沉舟拼命挣扎,脚踝上锁着的铁链剧烈碰撞,哗啦啦响个不停。
一切只是徒劳。
他的手指被切了下来。
直到谢沉舟昏过去,青年方才将他扔回笼子,带着断指满意离开。
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年,谢沉舟失去的手指一根根长了回来。
骨骼与血肉重建的痛楚甚至比断裂那一瞬痛苦百倍。
这是个漫长而难捱的过程。
实在是太疼了。
谢沉舟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在地上翻过来覆过去,冷汗出了一程又一程。
身体彻底恢复好的那天,青年又来了。
他望着谢沉舟的目光灼热如火,“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真的是......”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笑道:
“从今以后,你名为不死。”
“你的每一寸血肉都将成为人人趋之若鹜的至宝,将来,无数人会视你为神明。”
谢沉舟小兽般龇牙:“滚开!我阿娘一定会来杀了你!”
还是那柄匕首,这一次,它割下了谢沉舟的舌头。
于是,他连惨叫也发不出来。
青年仍是不满,再次举起刀。
谢沉舟大睁着眼,捂住满是鲜血的嘴,不断后退。
青年皱眉,轻轻一挥衣袖。
寒光闪过,谢沉舟倒在地上,后知后觉的发出一道语调怪异的声音。
很快,他看不见了。
暗无天日的地牢,冷意直往骨头缝里钻,小小的孩童躺在血泊中,颤抖着挥舞残缺双臂,口中不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青年绕着他一圈圈踱步,一身白衣不染纤尘。
他平静地观察着孩童的反应,时不时低头在手中的小册子上写写画画。
不远处,桑念浑身颤抖,大口喘息。
谢沉舟刚刚......被肢解了。
就在她的眼前。
就在这里。
桑念的胃骤然拧成一团,她脸色惨白,弯腰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半晌,她踉踉跄跄靠近他,想要知道他在说什么。
努力良久,她终于从那些断断续续的怪异语调中拼凑出三个字。
他说的是——
“救救我。”
“......”
桑念蹲下身,将脸埋进臂弯里。
接下来的每一天,她都期盼着能有人来救谢沉舟。
可是没有。
他一次次被肢解,一次次修复好身体,一次次在寒冷的黑夜里祈祷有人能来救他。
无论是谁都好。
自愈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后来,只用三天他便能长出全新的双腿。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七年。
小小的谢沉舟长成了少年。
苍白,沉默,枯瘦的十四岁少年。
他不再对着墙壁祈祷,也不再因为疼痛哭泣,他的神情常常是麻木的,没有半点波动。
屏障与他之间的距离也在渐渐缩短,桑念有种预感,完全走到他身边的那一天,便是梦境结束的那一天。
青年也变成了男人。
他不满足于分解谢沉舟的四肢,目光开始落到其他地方。
“不死,你的血肉能拯救无数人,”他说道,语气仍然很温柔,“所以,再忍忍吧。”
谢沉舟双瞳漆黑,长睫安静垂着,眸中一丝光也无。
几步远的地方,桑念拼命拍打着屏障:
“放我过去!放我过去!!”
“砰——!!!”
刀尖没入的瞬间,虚空中传来一声脆响,屏障蛛网般裂开,无数碎片化作光点。
桑念喊道:“谢沉舟!!!”
不是不死,是谢沉舟。
少年迟钝的眨眨眼,一寸寸抬起脸。
星光撕裂黑暗。
耀眼到刺目的光芒里,从天而降的少女奋力对他伸出手。
风声呼啸,世界在崩塌,她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谢沉舟!”
“我带你走!”
“我来救你了!”
她这样说道。
......
叮~谢沉舟好感度增加130000000——警告!谢沉舟好感度已超出上限!系统故障排查中......
系统无故障

幽暗的洞穴里,再次兜兜转转绕回原地,桑念最后一点耐心也没了,对六六道:
“我开导航走了。”
六六只好妥协:“行吧。”
系统叮咚响了一声,提示导航开始。
桑念拉拉谢沉舟袖子:“我找到路了,跟我来。”
谢沉舟眸中闪过异色,什么也没说,沉默地跟上。
没过多久,两人前方出现一点亮光。
桑念加快速度,随着距离缩短,光亮越来越大,逐渐在头顶显露出一个狭窄的洞口。
她尝试着往上爬,可岩壁光秃秃的,根本没有落脚点。
她只好转头去看谢沉舟,商量道:
“要不然你先踩着我的肩膀上去,然后再找绳子来救我?”
谢沉舟瞥了眼她单薄的脊背,扯扯嘴角,在她面前蹲下。
“上来。”
桑念没废话,扶着岩壁小心踩上他的肩头。
他稳稳起身。
她的高度刚好够到洞口,努力用双臂撑住洞沿,铆足了劲向上爬。
成功上去后,她再次强调:
“我很快就回来,你一定要等我。”
说完,她匆匆跑开。
谢沉舟仰头看了一会儿上方狭窄的天幕,走到角落靠墙坐下,屈指捏了捏眉心。
他应该杀了她的。
他想。
或者说,他早就该杀了她。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谢沉舟看着自己苍白的右手,眸色阴郁,指节一根根收拢,指尖深深陷进掌心。
可惜,她不会再回来了。
这样危险的地方,本就不是尊贵的千金小姐该来的。
从头至尾,她不过是因为他才被迫卷入这场危险。
而他不过是她的一个玩意儿,随时可以丢弃。
“谢沉舟!”
蓦地,上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他霎时抬头,唇畔讥讽的弧度慢慢放下,眸中盛满错愕。
那片小小的天幕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去而复返的少女咧嘴对他笑:
“我回来啦。”
她回来了。
谢沉舟恍惚一瞬。
他忽然想起,似乎在很多很多年前,自己也曾这样等过一个人。
只不过那时的他,没有等到。
一根编得歪歪扭扭的藤条甩下来垂在他面前。
桑念没注意他的出神,兴高采烈道:
“我没找到绳子,就去林子里割了几条树藤缠在一起,我试过了,可结实。”
“你抓住它,我拉你上来。”她催促。
谢沉舟回过神,慢慢握住那条藤蔓,脚尖在岩壁借力,一点点爬出那个狭窄的洞口。
上去的一瞬间,他眼前豁然明亮。
黑夜过去,东方一轮金灿灿的太阳冉冉升起,朝霞丝带般铺开半个湛蓝天幕。
身旁少女乌黑瞳仁映出莹亮光彩,眸底倒映着绮丽霞光。
谢沉舟第一次发现,那个讨人厌的桑蕴灵,有一双生得还不错的眼睛。
“我说了会回来救你就一定会回来,肯定不会食言的。”
桑念一边用手背擦脸上的泥一边对他说道。
她似乎不久前刚跌了一跤,脸颊、发间沾了许多新鲜的泥印,连裙子上也不能幸免。
偏偏她神色格外骄傲,丝毫不觉得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狼狈。
从这个角度,谢沉舟正好能看见她的掌心。
那本来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肌肤娇嫩脆弱,从没有受过一点点伤。
可现在,粗粝砂砾擦破了娇嫩肌肤,伤口肿得一塌糊涂,泥里掺着斑斑点点的血。
叮~谢沉舟好感度+100
听到提示音,桑念眼睛都亮了。
谢沉舟倏地开口:
“桑蕴灵。”
桑念啊了一声才意识他是在喊自己,高兴地问道:
“怎么了?”
谢沉舟道:“我打算杀了你。”
桑念嘴角笑容凝固。
她还未来得及说话,不远处的树丛颤动两下,一头双眼猩红的狼形妖兽嗅着血腥味冲了出来。
它速度极快,几乎瞬间便到了两人面前,咆哮着张开嘴,口中尖利獠牙闪着寒光。
桑念:“!!!”
“小——”
她将将喊出一个字,下一秒,身边的谢沉舟抬起手,轻而易举的地抓住了它。
他神色平静,五指用力。
“砰——”
血沫横飞。
世界安静。
许久,桑念摸摸脸,指尖触感滑腻粘稠,身体猛地僵住。
一边的谢沉舟望着满手血腥,却突然轻轻地笑了。
“你很害怕?”他挑眉看她,“怕我也这样杀了你?”
嗓音轻飘飘的,尾调微微上扬,听上去无端有些阴森。
在他的注视中,桑念两眼发直,缓缓开口:
“我不干净了。”
谢沉舟:“......”
桑念:“哕。”
谢沉舟:“?”
她匆忙对他摆摆手,捂住嘴背过身去,大吐特吐。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她余光瞥见谢沉舟还在嘀嗒着血的手,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几乎将胆汁都给吐出来。
“你能不能......”桑念艰难问道,“先去洗个手?”
她的语气很委婉:“你现在看上去真的太恶心了。”
谢沉舟:“。”
他满脸铁青地看着她,后者双手合十,面露希冀。
两人僵持一会儿,他转身就走,鞋底用力踏断地上枯枝,清脆的一声响。
不远处就是一条浅溪。
谢沉舟在溪边站定,蹲下身将手浸入清水中。
水中迅速漫开一片鲜艳的红,很快又被流水带走,如此周而复始。
谢沉舟望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出神。
蓦地,影子身边多了一个人。
他转头看去。
桑念蹲在一块不算平整的青石上,正俯身捧着一捧水疯狂搓着自己的脸。
看上去恨不得把沾了血和脑浆的那块皮给揭下来。
好一会儿她才停下,朝着他左右转了转脸,连声问道:
“怎么样怎么样,洗干净了吗?”
少女白皙的脸颊搓得发红,几缕打湿的发丝黏在颊边,领口和袖子也湿了大半。
干净倒是真干净了。
谢沉舟收回目光,“嗯”了一声,从水中抬起自己的手,指尖的水珠连成线滴滴答答落下。
见状,桑念从袖子里取出一方锦帕,胡乱擦了把脸,哆嗦着捉住了谢沉舟的手。
他本能的想要挣开,她拧着眉毛:
“别动。”
他停下动作,看着她一点点为自己擦拭那些水迹。
少女低着脑袋,从这个角度看去,他能看见她乌黑的发顶,两弯纤长的睫羽,以及小巧的鼻尖。
此刻,睫羽颤抖,鼻尖通红。
有清亮水珠一滴滴砸到他的掌心,温热。
谢沉舟仿佛被烫到,指尖无意识蜷缩了一下。
他没由来的烦躁:
“你哭什么?”
就这么怕他杀了她?
闻言,桑念抬起通红的眼,丧着脸哽咽:
“我也不想哭,可是你身上的血腥味儿太冲了,熏得我眼睛疼。”
谢沉舟:“......”

注意看,眼前这个满脸呆滞的少女名叫桑念,她因为论文查重百分之零当场阴暗爬行,却不慎爬到了修仙界。
现在,她正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你今日不杀我,来日我必定将你剜心剖骨,挫骨扬灰。”
桑念被这句话里的寒意激得打了个冷颤。
她下意识循着声音望去。
烛光暧昧摇晃。
千金难寻的鲛绡帐中,少年乌发散乱,双手被红绳金玲缚在床头,眼尾洇开薄薄的胭脂色,瞳若点漆,仿佛即将勾人魂魄的妖。
桑念:“......?”
她看看自己脱了一半的衣衫,又看看已经被扒得差不多的他,宕机的大脑艰难启动。
两秒后,问号变成了感叹号。
她火速从他身上爬下来,手忙脚乱的拢了件衣裳,无头苍蝇般跌跌撞撞往外跑。
“小姐?”听到动静,门口的丫鬟春儿不明所以,“您怎么出来了?”
桑念还没说话,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伸手轻轻一推,将她给推了回去,笑道:
“小姐别害羞,我们不守在这里就是了,你当心误了吉时,圆房要紧。”
“吱嘎——”
门关上,顺便锁死。
春儿得意的声音隐隐飘来,“这次看他还怎么跑。”
屋子里,桑念拎着自己松垮的衣襟,望向双手被红绳缚住的少年。
四目相对,死一样的寂静。
桑念绝望地闭上眼。
就在三分钟前,她还在宿舍尖叫扭曲蠕动外加阴暗爬行。
然而,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她爬到了修仙界。
准确的说,是一本以修仙为背景的小说里。
面前这位,正是本书女主的白月光,男配谢沉舟。
书中写到,他从小父母双亡,自己还会时不时精神失常。
因为长得好看,他一路走来,被女配强抢,被男配强抢,被女主强抢,被想强抢女主的男主强抢,怎一个惨字了得。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心理健康和精神状态都很堪忧的倒霉蛋。
桑念没能穿成这本书的女主。
她是女配。
那个强抢谢沉舟并等新鲜劲儿过去了便对他动辄打骂百般羞辱,全方位无死角给予他身心重创活生生把他作成了疯批的恶毒女配,桑蕴灵。
当然,这样做的后果是——
他宁愿同归于尽也要一剑将她捅个对穿,切成整整齐齐的九九八十一片。
想到这里,桑念默默在心中为自己点了一首大悲羊,试图提前超度自己。
“剜心剖骨,挫骨扬灰,谢沉舟确实做到了。”
一道稚嫩的声音在桑念脑海中响起。
桑念警惕,“你是谁?”
“自我介绍一下,我,世界上最伟大的六六,主神的嫡系统,小米与瓜子杀手,艺术家,歌唱家,小鸡教教主,榴门高级信徒,还是......”
桑念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人都在我脑袋里吗?”
六六:“。”
叮咚~您的系统已下线
一道提示音后,系统彻底息声,任凭她怎么呼叫也没反应,她只能暂时作罢。
现在这场面比论文查重百分之零还要刺激,桑念很担心自己会不小心厥过去。
以原主目前的身体素质来看,很有可能。
——原主桑蕴灵,青州城城主唯一的妹妹,身患心疾,素质极差。
注:此处的素质不单指身体素质。
因为生病,她从小被家里人娇纵得嚣张跋扈,看谁不爽就抽谁。
主打一个抽死他人绝不委屈自己。
桑念揉了揉一阵阵发晕的脑袋,扶着桌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没喝两口,她想起床上的人,小心翼翼的问他:
“你喝吗?”
谢沉舟没说话,继续用让人毛骨悚然眼神看她。
桑念便小口小口喝干净杯子里的水,等头没那么晕了,目不斜视的起身走向他。
她抬起手。
少年死死盯着她,眸中盛满阴戾。
柔软的织物轻飘飘落下。
融融暖意逐渐弥漫全身。
他眼里多了一丝错愕。
桑念弯着腰给他解手上的红绳,指尖努力避开绳子上挂着的金铃,语速飞快:
“我放你走,以后咱们就是陌生人,谁也不认识谁。”
谢沉舟低眉凝着她鼻尖,半晌,轻嗤:
“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桑念道:“你就当我脑子坏掉了吧。”
绳子不知道系的什么结,她怎么都解不开,期间不小心碰到他的手,烫的吓人。
她干脆放弃,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终于从抽屉里翻出一把剪刀。
可直到虎口都磨红了,那根绳子依旧毫发无伤。
桑念仔细翻找原主的记忆,终于想起来,这是特制的绳子。
上面下了禁制,剪不断解不开,需要口诀。
原主也不知道口诀是什么。
桑念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重新站起来,对谢沉舟道:
“要不然你再等等,我去叫人来帮忙。”
谢沉舟没应声,身体抖得厉害。
她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他瞥她一眼,嘴角弧度讥讽,“你不知道我怎么了?”
桑念语塞。
——怕谢沉舟不从,进洞房前她哥结结实实灌了他三瓶迷情丹。
怪不得身上那么烫。
她心累得无以复加,不敢看他欲色浓重的眼,更不敢看他发生变化的身体:
“你忍忍,我去找人。”
谢沉舟:“......过来。”
桑念委婉道:“还是不了吧。”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谢沉舟冷笑。
她干巴巴道:“现在又不太想要了。”
谢沉舟咬牙,“桑、蕴、灵。”
他的表情像是要吃人,桑念疯狂后退:
“这事儿确实是我们不对,我给你道歉,我开个发布会向全修仙界给你道歉!你等着,我马上让我哥给你解毒!”
“宿主,不可以哦,这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呢。”
桑念险些一个跟头栽倒。
叮咚~系统已上线。
“唉呀妈呀这网真卡,我刚刚掉线了,”六六道,“你该干的都干了吗?”
“?”
桑念在心中回道,“我该干什么?”
“原主知道自己的结局后连夜跑路了,刚好你因为太激动猝死,系统便选中了你来顶替她维护剧情,你需要像她对待谢沉舟那样,折磨他、鞭打他,再......”
“停。”
桑念的声音有淡淡死意:
“我只想回去改好论文顺利毕业然后买个沙瓤大西瓜在18°空调房里裹着棉被安心看一集古拉拉黑暗之神大战青青草原黑皮体育生。”
六六的语气很轻快:
“可以呀,你先折磨他,鞭打他,然后等他一剑把你捅个对穿和你同归于尽,你就可以回去啦。”
桑念拒绝:“可这些我都不会啊,谁没事整天拿个鞭子抽人。”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六六道,“要是完不成任务,你会被送去隔壁和虐文女主一起挖煤的。”
“......”
桑念再三犹豫,鼓起勇气拿起原主的长鞭。
见状,谢沉舟眸色沉沉,眉间笼了层晦暗的阴翳。
然后,桑念结结实实给了自己一鞭子。
“啪!”
清脆又响亮的一声,她嗷一下倒地。
六六:“?”
谢沉舟:“。”

桑念越想越气:
“我给他换了个这么豪华的大房子,他居然还不满?”
六六:“他也许是觉得你不安好心?毕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嘛。”
桑念嘴角抽了抽:
“也对,毕竟都负十二万的好感度了,我干什么他都会觉得有鬼。”
她按住突突跳的太阳穴:
“估计他每天都要在心里演练一遍弄死我的方法。”
六六不同意这个说法:
“你还是保守了,怎么可能才一遍,至少四位数起步吧。”
桑念蹬了鞋上床,将它扔到枕头边,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
“对了,我不会使原主的鞭子,半个月后那只妖来了,万一一个不小心下手重了,我死了怎么办?”
按照原书剧情,一只妖闯进青州城想要干票大的,可城主也不是吃干饭的,赶在它害人之前便派修士前去围剿,可惜最终还是被它逃脱。
它身受重伤,心生恨意掳走了城主妹妹,幸而几名逍遥宗弟子路过出手相救。
逍遥宗弟子之一便是本书女主,苏雪音。
全文由此展开。
六六道:“死不了,原主一堆防身法器,全是最顶级的橙武,就算是化神期来了也得老老实实打半天,你到时候只管躺着等女主来救你就行了。
桑念的心放回去了,感慨道:
“有钱真好啊。”
六六揉揉鼓鼓的肚子,感慨道:
“有钱真好啊。”
......
第二天,桑念特意起了个大早。
她让厨房多准备了一份早点,打算和谢沉舟一起吃,试图和他培养一下感情。
可她刚朝他走一步,耳边便接连响起提示音:
“叮~好感度-10”
“叮~好感度-10”
“叮~好感度-10”?
桑念看着前方面无表情的谢沉舟,不信邪的又走了一步。
“叮~好感度-100,谢沉舟当前好感度-123200”
桑念彻底麻了。
她直接开摆,一天吃六顿一顿吃三碗,没事就做做广播体操,和谢沉舟井水不犯河水。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
月黑风高,一道黑影无声潜入弦音阁。
“好一个标致美人。”
隔着朦胧轻薄的鲛绡帐,黑影桀桀怪笑,语气轻佻:
“乖乖做哥哥我的帐中玩物吧。”
等候多时的桑念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无比配合的伸出双手:
“那还等什么?走吧走吧。”
黑影转身就走。
桑念:“?”
同志,你是否落下了什么东西?
下一秒,另一间屋子传来动静。
“好一个标致美人!”
不好,那个方向是......
“谢沉舟!”
桑念来不及多想,拔腿冲了过去。
“砰——!”
她一脚踹开房门,屋中黑雾弥漫。
谢沉舟正与什么东西缠斗,身影模糊不清,只能看见一个大致轮廓。
“别挣扎了,”那道影子笑得更加猥琐,“乖乖做哥哥我的帐中玩物吧哈哈哈哈——”
桑念:“???”
“你抓错人了啊喂!!!”她急道,“我才是城主的妹妹!”
黑影明显犹豫了一下。
它看看谢沉舟,又看看桑念,最终说道:
“下次一定。”
说完,它裹挟着谢沉舟飞向屋外。
眼看他们要走,桑念情急之下顾不得其他,一个助跑起跳,想要将谢沉舟拽下来。
谁料,手刚碰到他的衣角,她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瞬间失去意识。
“桑念,为什么把这样的垃圾交给我。”
“我从头看到尾只看出你的脑子一片空白。”
“你写的论文完全没有受过任何科学训练的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桑念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用力揉揉眼睛,总算看清眼前的场景。
燥热的夏天,玻璃窗外香樟树的叶子反射着日光,油亮亮的绿。
空调无声运作,温度过分低的办公室里,导师的嘴张张合合,正激动地说些什么。
自己这是......回去了?
桑念还来不及高兴,导师将打印出来的论文重重拍在桌上,语气比杀了十年鱼的刀还要冷:
“延毕。”
轰的一声巨响,世界崩塌。
桑念猛地坐起身,冷汗湿透里衣。
“原来只是个梦。”她后背汗毛倒竖,惊魂未定地摇摇头,“这也太可怕了。”
“滴答——”
头顶岩缝不断有水珠滴落,她躺着的这块石面湿漉漉的,裙子也湿了大半。
怪不得这么冷。
桑念沾了点水拍拍脸,彻底清醒后,她站起身边拧裙子边举目四眺。
这是一个极宽敞的地下洞穴,光线昏暗,岩壁上生满幽绿苔藓,阴冷可怖。
“谢沉舟?”
那只妖物不知去哪儿了,她试着叫了一声,声音在岩壁间来回撞击,形成一阵阵回音。
没有回应。
“六六。”她又叫道。
一道白光飞出她的识海,小鹦鹉跳上她的肩头,“有事嘛?”
“谢沉舟在哪儿?”她问。
“在隔壁洞穴。”它道。
桑念扶着岩壁摸索着朝那儿走,忧心忡忡,“他不会死了吧?”
“那倒没有,还有一口气。”六六道。
桑念加快速度,万般后悔:
“早知道往他身上也套两件护身法宝了,现在好了,他要是死了我也玩儿完了。”
“不过那只妖怪为什么抓他不抓我啊?”她想不通,“原剧情明明不是这样写的。”
六六挠头,“可能——”
“它是个颜狗?”
桑念:“。”
她就多余问了。
转过一个弯儿,一个更大的洞穴赫然出现在面前。
四周墙壁上镶嵌了许多会发光的矿石,照得整个洞穴亮如白昼,石头打造的床上铺了厚而柔软的动物皮毛。
一身黑衣的谢沉舟躺在床上。
桑念忙小跑过去,“谢沉舟?!”
他脸色惨白,双目紧闭。
“你快看看他怎么了。”她催促六六。
六六语气难得凝重,“他没有法宝护身中了妖毒,情况很不好。”
桑念把身上的法宝全解下来放到他怀里,“那我现在给他还来得及吗?”
“想救他,只有一个办法了。”六六道。
“什么?”桑念问。
话音刚落,一片羽毛化作萤光钻进她眉心,她眼前一黑,倒在了谢沉舟身边。
......
“是我的错,我当初不该生下你的。”
天地昏暗,大雨倾盆。
冰冷的雨点打在身上,桑念猛地睁开眼。
她茫然张望,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到了这片荒野。
远处有人在说话,影影绰绰混在雨声里,听不太清。
她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水,抬头看去。
那是一对奇怪的......母子。
夹杂着泥腥味的风撩动女子素色衣摆。
她垂眸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孩童,面容模糊不清。
“谢沉舟,我不该生下你的。”她一字一顿道。
桑念心里突突一跳。
她视线下移,看向那个跪在地上,满身狼狈泥泞的瘦弱孩童。
那个孩子是......
谢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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