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雾蒙蒙的黑暗中。
一个低着头的中年男人。
在他背后。
缓缓伸出一把尖尖的铁锤。
铁锤高高举起。
砸向中年男人的后脑。
一声惨叫，血光四溅。
雾气慢慢飘去。
凶手的轮廓渐渐清晰。
“杨毅！”
我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汗水沾湿了枕头。
一道耀眼的闪电从窗帘缝里射进来。
照亮了空荡荡的屋子。
已是午夜时分。
杨毅还没有回来。
我颤抖着拨通了他的电话。
无人接听。
再打。
关机。
我在局促不安中坐到了天亮。
刚过早饭时间，门外传来急促的门铃声。
我仓促跑去开门。
门外竟然站着两位警察。
我一时手足无措。
“请问您是杨毅先生的妻子？”
“是。
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目前您先生牵扯一桩案子，希望您能配合我们的调查！”
“什么案子？
杨毅在哪？”
“昨天夜里，您先生所在的公司，有人意外身亡。”
我突然想起昨夜惊起的噩梦，愣在了原地。
“死者名叫林森，您认识吗？”
警察进门之后接着问。
“啊！
林森！”
“我，我认识。”
“今天一早，南科药业集团的林森，被人发现在办公室里死亡。
根据警方初步调查，昨天凌晨之后，除死者之外，只有您先生还留在公司。”
“啊！”
我倒吸一口凉气，“杨毅现在哪里？”
“您先生现在有重大作案嫌疑，您暂时还不能见他。”
“您知道您先生杨毅和林森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我辞职在家好几年了，公司的事情我不清楚。”
我脑子里木木的。
刚刚送走了警察。
迎面碰上火急火燎赶来的张曼。
“方昭！
杨毅被卷进了凶杀案！”
我眼前一亮：“谢天谢地，你来了。
我现在脑子一片空白。”
见到张曼，我就像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张曼是我的前同事，现在是另一家上市企业的人事经理，属于典型的撑起半边天的人。
“今天一大早，保安巡查的时候，发现林森趴在桌子上，没气了。
关键是昨天晚上，只有杨毅和林森加班到很晚。”
张曼刚坐下，话就像子弹一样让我应接不暇。
“什么原因知道吗？”
“听说在他杯子里检测到了有毒物质！”
“有人下毒？”
我睁大了眼睛。
“集团实验室里专用的一种化学物质，有剧毒！”
我预感到不妙。
“杨毅现在被拘留了！
我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怎么办呢。”
“太可怕了，现在满城都在传，南药集团CEO杀人案。”
“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只能等等看了。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家老杨也不至于跟林森有啥深仇大恨。”
“是啊！
我也这么认为。
就算有点工作上的矛盾，也不至于吧！”
嘴上这么说着，但是想起昨天的梦境，心就怦怦直跳。
第二节第二天一大早，杨毅就回来了。
“你回来了！”
我总算一颗大石头落了地。
“到底怎么回事？
公安局也不让探视，我在家里都急疯了！”
“没啥事！”
“没啥事是怎么回事？
满大街都在议论！”
“他们议论就让他们议论吧，反正警方已经公布了调查结果。”
“那警察公布的结果是真的吗？”
“你不会怀疑我买通了警察吧？”
“不是你买通了警察。
公布的那个监控录像，林森自己往杯子里下毒，然后自己又中毒而死。
他又没毛病，也没什么其他的，他为什么自杀？
那天晚上真是这样的吗？
你为什么一夜都不回来？”
“我开完会，比较晚了，就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了。”
“那你们开完会，大家都走了，林森就去自杀了？
这，这能骗得了谁？”
“你管这么多干嘛？
反正我没杀他！”
“这么大的事，我能不问清楚吗？
告诉你，街头巷尾的那些议论，没人相信堂堂南药集团研发总监会自杀！”
好一阵沉默。
“其实可能跟会议的内容有关！”
“什么内容？”
“这是公司机密！”
“你也是这么跟警察说的？”
“我不需要向警察解释什么？
他们没有证据，就只能放人！”
“我听的意思是，这事就是跟你有关，只是警察没有证据！”
“你！”
他眉头紧竖，说不出话来。
“好吧，跟你说也无妨。
当天董事会要通知林森离职！”
我吃了一惊：“为什么？”
“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
有人上有人下，这很正常。”
“这不正常！
前段时间你还在说，公司的新药很成功！”
“一码归一码了。
前脚成功，后脚摔倒的例子也多着呢。”
“我还有个会，先走了！”
不等我说话，他就冲出大门。
急急地逃走了。
我在家里坐立不安。
出门走走，小区里退休的大爷阿姨们聚在一起，话题全是林森的案子。
“南药的那个高管，好像是自杀的！”
“那么高的位置自杀，肯定有内幕！”
“不会是他们的药品出了问题，出来顶缸的吧！”
“真有这可能！”
“哎吆！
现在这些企业真实没良心，为了挣钱什么都敢干。”
第三节“南药集团高管自杀，原因可能跟药品安全有关！”
“这是今天报纸的头版标题！”
一大早，张曼又来到家里，手里拿着一份地铁上带来的报纸。
“唉！
你今天不上班啊？”
我无精打采地问。
“上午我请假了，来你这里蹭吃蹭喝，欢迎不？”
“不欢迎！
你一来就跟我添堵！”
“我这是在给你透露消息，向你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天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卖了我吧！
我现在是万念俱灰，生无可恋！”
“你们家老杨有没有跟你透露点什么？”
“你就是为了这句话来的吧？
当心，好奇害死猫！”
“你卖这么大关子，可吊足了我胃口！”
“唉！
他什么都没说。
我可能知道的还不如报纸多！”
“你嘴真严！”
“他真的什么也没说。
就说公司可能要林森离职。”
“你是说报纸猜测的可能是对的？
真是药品出了质量问题啊？”
“我不知道，之后的事情他又不说了。
并且从那以后，他很少回来，每天都睡公司里。”
“这是在躲着你？”
“躲着我也好。
我现在看见他都害怕！”
我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做的噩梦。
“我想找个地方搬出去住。”
我轻轻地说，声音小的自己都要听不见了。
“什么？
你说什么？”
“你不是上午闲着没事么？
你跟我一起去找个地方呗。
我要搬出去住。”
“你要跟老杨分居？”
张曼睁大了眼睛。
“我现在的确看见他害怕。
我还是暂时搬到其他地方吧。”
“等事情过一阵子，看他怎么跟我解释！”
“方女士，他未必愿意跟你解释！
说不定他正想着让你搬走呢！”
“那我就真的搬走了。
我想好了，这种情况我没法跟他过了，我害怕。”
“你真想好了？”
“想好了！”
第四节清晨的阳光照在茶几上。
我坐在客厅里静静等着。
最近杨毅只在早饭时间才偶尔回来。
然后吃个早饭。
匆匆离去。
“我们离婚吧？”
看着他准备离开，我鼓起勇气说。
他停住了，像是早有准备。
“离婚？
为什么？”
他头也不回地说。
“不为什么！
我觉得你变了。”
我把后半句“看着你害怕。”
咽了回去。
“你觉得我杀了人？”
“我没这么说。”
“其实新闻上也都公布了，药品出了质量问题，林森要担责任！”
“我不懂公司的事情，总觉得担责任应该是管理层共同的责任，怎么就是他自己的责任了。”
“你们这是不是在丢车保帅？”
“丢车保帅？”
他转过头来，脸上带着鄙夷的怪笑。
“无论什么决定，都是为了公司好！”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脸上的表情从鄙夷转为坚毅。
眼神里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害怕的愤怒。
“是啊，为了公司好！
他死了，责任全都推到他身上，公司继续挣钱！”
“你在为林森打抱不平啊？
你这么关心他？”
他嘴角又露出一丝嘲笑。
“我一个小人物，能为谁打抱不平呢。
只是杨毅，我觉得你真的变了。”
“以前的你，阳光，开朗，喜欢帮助别人！”
“看看现在的你，多么冷漠，为了你嘴里的公司，什么都可能做的出来。”
“我做什么了？”
他愤怒地看着我。
“我没说你做什么！
林森可是你多年的同事了，他现在人没了，不说你表现的多悲伤，至少你不要像现在这样，一身轻松，像是甩开一个包袱一样。”
“行，你要走也可以。
说吧，你要什么？
房子，车子，存款，你随便拿。”
“我什么都不要！”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轻蔑地一笑：“我什么都不要！”
“你确定离开这些，你能正常生活？”
“我能不能正常生活都不需要你管！”
“这张卡上有两百万，你带走吧！”
他拿出准备好的一张银行卡，仍在了桌子上。
“我说过我不要你的钱！”
“别太天真，没钱你真的寸步难行！”
“知道是什么把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吗？”
“就是你的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