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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惹萧先生结局+番外小说

Jane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萧远之和她就差官宣分手这一步,特意来参加虞太太葬礼的秦雨眠早已离开,就连横竖就是瞧不上她的马太太也去了新加坡,此刻踏进萧园,虞硚从头到脚都是误入别人宝地的心虚。迎接虞硚的是萧园管家,来过几次,虞硚已经知道对方姓蒯,很少见的一个姓氏。“虞小姐,老先生还有一会才回来,您先到里面坐坐?”老蒯对谁都笑眯眯的,只是用“您”来称呼一个晚辈,这萧园的规矩大得没了道理。可以不进去吗?虞硚心里敢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只能尴尬地作四下张望状。正在虞硚磨磨蹭蹭地抬起脚时,老蒯很善解人意地提议道:“花房里的银冠玉开了花,虞小姐要不要去瞧瞧?”虞硚还能说什么,赶紧点了点头。刚走进花房,虞硚目之所及,是一抹温暖的冬日夕阳透过玻璃,懒散地洒在枝枝叶叶上,在这...

主角:虞硚李英红   更新:2024-11-25 22: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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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虞硚李英红的其他类型小说《别惹萧先生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Jane”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萧远之和她就差官宣分手这一步,特意来参加虞太太葬礼的秦雨眠早已离开,就连横竖就是瞧不上她的马太太也去了新加坡,此刻踏进萧园,虞硚从头到脚都是误入别人宝地的心虚。迎接虞硚的是萧园管家,来过几次,虞硚已经知道对方姓蒯,很少见的一个姓氏。“虞小姐,老先生还有一会才回来,您先到里面坐坐?”老蒯对谁都笑眯眯的,只是用“您”来称呼一个晚辈,这萧园的规矩大得没了道理。可以不进去吗?虞硚心里敢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只能尴尬地作四下张望状。正在虞硚磨磨蹭蹭地抬起脚时,老蒯很善解人意地提议道:“花房里的银冠玉开了花,虞小姐要不要去瞧瞧?”虞硚还能说什么,赶紧点了点头。刚走进花房,虞硚目之所及,是一抹温暖的冬日夕阳透过玻璃,懒散地洒在枝枝叶叶上,在这...

《别惹萧先生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萧远之和她就差官宣分手这一步,特意来参加虞太太葬礼的秦雨眠早已离开,就连横竖就是瞧不上她的马太太也去了新加坡,此刻踏进萧园,虞硚从头到脚都是误入别人宝地的心虚。

迎接虞硚的是萧园管家,来过几次,虞硚已经知道对方姓蒯,很少见的一个姓氏。

“虞小姐,老先生还有一会才回来,您先到里面坐坐?”老蒯对谁都笑眯眯的,只是用“您”来称呼一个晚辈,这萧园的规矩大得没了道理。

可以不进去吗?

虞硚心里敢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只能尴尬地作四下张望状。

正在虞硚磨磨蹭蹭地抬起脚时,老蒯很善解人意地提议道:“花房里的银冠玉开了花,虞小姐要不要去瞧瞧?”

虞硚还能说什么,赶紧点了点头。

刚走进花房,虞硚目之所及,是一抹温暖的冬日夕阳透过玻璃,懒散地洒在枝枝叶叶上,在这样的地方,连空气都是透亮的,不沾染一丝杂质。

银冠玉还是金冠玉什么的,虞硚也不懂,只跟着管家走到一盆看着像仙人掌的植物跟前,好吧,上面稀稀拉拉开着的一朵嫩绿的花,还真挺好看。

“大先生在世的时候,特意给老太太从国外找来这个品种,没想到让虞小姐遇上了开花,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老蒯实在会说话,这会儿又介绍道:“老太太从萧氏退下来那年,建了这座花房,儿女们为哄她开心,从世界各地搜罗名贵花草,最繁盛的时候,上上下下都快摆满。可如今啊,光景过去了,也只有老先生有时候会过来看一看。”

这话听着,便知物是人非。

虽然老蒯谈兴起来了,可到底是个忙人,没一会便被人叫了出去。

花房里一时间只剩下虞硚,安静得正合她意。

随处转了转,虞硚不免惊叹这花房规模,从南走到北,有将近五十米的长度。

花房最北面一座盆景前,虞硚正琢磨着,这到底是什么造型,有脚步声有远及近地传来。

虞硚抬头望过去,一位男士出现在花房里,看着有些面熟。虞硚还想了一会,原来是萧远之那位姓魏的朋友。

这位魏先生不像是过来欣赏花花草草的,随手拖了把椅子坐下,便打起了电话。

从虞硚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魏先生稍显凝重的神色。

思忖了一会,虞硚从盆景后出来,以免显得鬼祟。

魏先生似乎没注意到虞硚,对着手机“喂”了一声,道:“雪儿,是我。”

雪儿……

虞硚第一个反应,又是虞雪吗?

一道视线投过来时,虞硚已经走到人家不远处。

魏先生表情稍有些意外,同虞硚点了点头,便从椅子上站起,走出花房。

这就尴尬了,虞硚本来是想让出地方的,结果倒把人赶走。

“我想和你谈谈。”魏先生又换了法语,人就站在门口,显然不怕被偷听。

虞硚进退两难,只得又撤到里面。

“Fiona,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告诉远之,没有什么好瞒着的。”

“无论是我还是远之,一直都抱着这样的希望,你能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新的人生。但这不代表,即便你发现方向错误,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

虞硚不想偷听,可这些话全进了耳朵,搞得她忍不住又在脑子里翻成中文。

“不要被世俗的流言蜚语所打败,”魏先生说到这里,顿了片刻,才又道:“Fiona,我和远之有过一次深谈,可以确定,他从没忘记过你。”

好吧,虽然漏了几个单词,意思方面,虞硚勉强听得明白。

对面的人当然不会是虞雪,萧远之从没掩饰过对她的反感,何谈不敢忘记。

基本上也就是个老套的故事,萧远之某任前女友出了状况,魏先生正在竭尽安慰,甚至还试图撮合那二位破镜重圆。

也是个热心人。

玻璃墙外,有两辆车停在了小楼前。前面车里,老樊先走了下来,训练有素地一转身,打开后车门。

迟疑了一下,虞硚还是走了出去。

真正的考验来了。

一个小时后,虞硚送走特意跟着萧老先生过来,为她解读《婚前协议》的萧家私人律师,看着天色暗下来,回到了起居室。

面对着眼前的文本,虞硚自觉像是被布置家庭作业的小学生。问题在于,她写也不好,不写也不好。

手机放在协议旁边,虞硚刚才也动过心思,要不要赶紧把萧远之叫过来。可转念一想,都要各奔东西了,人家没理由还罩着她。

不过,明知道今天有事,萧远之到这会儿也不现身。虞硚忍不住怀疑,他是故意的。

想了半天之后,虞硚拿起面前协议。

萧远之不露脸,只有自己上去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她总是要过这一关的。

萧老先生应该很喜欢魏明潜,刚才瞧见这位,神情明显不像以往那么严肃,还立马发出邀请,让魏明潜跟他去书房手谈一番。

手机忽地亮了一下,虞硚忙拿了起来。

不是萧远之,而是申衍明,他突然发来了几张照片。

开始还没在意,等虞硚看完几乎血腥的画面,脸色不由变了。

“小马被人打,就在一个小时前。”申衍明随后打来了电话。

“……人怎么样了?”

“没多大事儿,这家伙是苦出身,皮实着呢!”申衍明笑了一声。

“怎么会被打?”虞硚扔下协议,焦急地在起居室里踱起了步。

“小马说,在一家餐馆遇上瞿芳,没说两句,就有几个混混冲过来。”

“瞿芳……”

虞硚低头想了想,她印象中的瞿芳,称不上泼辣,见到谁都笑眯眯的。发生这样的事,实在不可思议。

“我一会去医院接小马,你心里有个数,有些人不想让你们翻案,”申衍明叮嘱道:“没事别出学校。”

“能不能过来接我一下,我去看看马律师。”虞硚朝着黑沉沉的窗外看了看,“我在萧园。”

“能让我进去吗?”申衍明音量立刻提高了。

“我一会到大门外等你。”虞硚这下也不再犹豫,直接出了起居室,朝书房那边走去。

手快要敲到书房门时,虞硚却猛地停住。

萧远之姗姗来迟,身后似乎还跟着谁。虞硚瞧了片刻,是那个叫Elaine的混血女孩。

对于虞硚的出现,萧远之不出意外地挂下了脸。

虞硚反倒松了口气,正好和萧远之一块进去,说完就可以走人了。

“虞硚姐姐,我是江宝儿。”Elaine已经转到萧远之前面,主动朝虞硚伸出了手。

江宝儿这名字真好听,小嘴也真甜。

握到对方纤纤玉指的那一刻,虞硚承认自愧不如,又难免想到那个萧远之“没有忘记”的Fiona。

算了,不管是Fiona还是什么雪儿,都与她无关了,现在的虞硚,终于到了鞠躬下台的时候。

萧远之一直没说话,目光落在虞硚手里那份协议上。

“爷爷在等我们呢!”江宝儿俏皮地歪着头,看向萧远之。

“你到底进不进?”萧远之开口便像在质问,甚至不客气地将挡道的虞硚往旁边一扯,伸手推开了书房的门。

看到这一幕,江宝儿似乎有些惊讶,虞硚也不太自在。

……太不给面子了吧!

“你先进去,我和她有话要说。”萧远之叮嘱了句。

这么柔和的语调,绝不可能是对着虞硚的。

不过很难得见到萧远之有绅士风度时候,虞硚还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冲虞硚笑了笑,江宝儿脚步轻盈地进了书房。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虞硚听到江宝儿开心的大叫:“萧爷爷,我回来了!”

而此时的门外,萧远之手插进裤兜,靠在走廊墙上,眼神不善地问道:“签了?”

“没签,”虞硚回得爽快,随即提出疑问,“你没有说吗?”

显然萧老先生并没有得到信息,否则也不会做这个安排。

“现在说,不是很刺激!”

这阴阳怪气的。

虞硚干脆闭住嘴,打算往书房里走。

说就说呗!

“我们之间的协议,给个说法!”身后某人道。

认识这么久,默契还是有的。

虞硚又退了回来:“欠债还钱,我不会耍赖的。”

“三百万,一分都不能少。”

虞硚懵了,莫名其妙涨了一倍?

“协议都不看清楚?提前解约双倍赔偿条款,”萧远之真是要抓住一切机会打击虞硚,“就你这样,还想跟虞伯年斗?”

“你……”虞硚这下连话都说不出了。

瞧了满脸通红的虞硚片刻,萧远之侧过头。

他这几天都窝着的火气,在看到虞硚被憋到哑口无言时,终于顺了一点。

“有什么事,考虑好再说!”萧远之又丢过来一句。

这丫头太难缠,可他萧远之是谁,还治不了一个女人?

虞硚死盯着萧远之,现在耍赖的是他。

萧远之忽地伸出手,一把将协议夺了过去:“还拿着这玩意做什么,用得着浪费纸?”

“我进去道个歉,很快就走。”虞硚自嘲地想,走出萧园,她可就成了如假包换的负婆,或许一辈子都要负债累累。

此刻的虞硚,除了被人敲诈的肉疼,还有一丝……不可名状的沮丧。

“怎么两个人在外面站着?”书房的门忽地开了,萧老先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江宝儿颇为乖巧地扶着老人家。

“谈婚前协议,”萧远之随后翻了翻协议,“她认为这个没保障。”

虞硚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老先生,我……”

“到你说话的时候了?”萧远之厉声喝道。

江宝儿又是一脸诧异,先是看看萧远之,随即又瞟了虞硚一眼。而魏明潜只是微微笑了笑。

“远之,怎么可以这个态度?”萧老先生训了句。

萧远之到底闭住嘴,却又斜了虞硚一眼。

“回头你们俩讨论一下,再联系律师,”萧老先生嘱咐了一句,又看向魏明潜,“难得你们兄妹过来,回头陪我喝几杯。”

虞硚的视线,落到了那个魏明潜身上。

所以,萧远之有忘不掉的人,却又不肯放她一条生路,这到底什么心态……

杯盘交错的餐厅里,此刻欢声笑语。

萧老先生难得高兴,举着杯看向魏明潜:“你们这一辈的,我最看好明潜,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没有你祖父和父亲的铜臭味,是位难得的雅人!”

“那我呢,萧爷爷都不夸我!”江宝儿放下手里的刀叉,撒着娇求表扬。

“今年就让远之给你们剧团当赞助人,”萧老先生说到这儿,笑道:“你的艺术……按你外公的说法,老家伙们都看不懂了。”

江宝儿眨了眨眼,问坐在对面的萧远之:“远之哥哥,到时候多给一点点哦,大不了你结婚的时候,我来跳舞祝兴。”

“谁说会有婚礼?”萧远之随口道,侧过头看了虞硚一眼。

江宝儿捂着嘴直乐,而她旁边的魏明潜,则意味深长地望向对面两人。

虞硚心不在焉地叉起一片水果。这顿饭吃得也太长了,还有她几次想说话,都被萧远之直接打断。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起,虞硚放下餐刀,埋头去看手机。

虞硚没有发现,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她那儿。

申衍明已经到了,发来信息,问虞硚怎么不出来。

“老先生,不好意思,我朋友出了点事,我得过去看看。”虞硚立刻站起。

“连电话都没接,就知道朋友出事了?”萧远之先开了口,摆明了要让虞硚不好看。

“早就得到消息了。”虞硚只能又解释一句。

“既然这样,远之,你去送送。”萧老先生摆了摆手。

“不用了,外面有人等我,”

机会难得,虞硚抓紧时间,要把话讲出来,“萧老先生,我以后不能……”

“什么?”萧老先生不解。

“没什么,她喝多了。”萧远之直接站起,别人看着是搂,其实是掐着虞硚的腰,将人带了出去。

萧园门外,虞硚完全是跑到停在那儿的小起亚跟前。

还没等她上车,申衍明倒从车里下来,冲着虞硚身后的人招了招手:“萧先生,这么巧?”

“看着你不像受伤,这种借口……”萧远之显然认识申衍明,没好气地道。

申衍明愣了愣,转头瞧了瞧虞硚,到底跟萧远之解释了一句:“是我们的一位朋友。”

虞硚已经拉开车门,打算要上去。

“坐我的车!”萧远之今天出奇地蛮不讲理,还喜欢动手动脚。

“不用了!”虞硚一个劲地要躲开。

“萧先生放心,我一定把虞硚安全送回学校。”申衍明打起了圆场,显然看出来不对。

萧远之没搭申衍明的茬,只冲着虞硚道:“不就是你那个律师被人打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做事不能只凭孤勇,你以为人家什么都不做,乖乖地等着你们查清真相?”

“萧先生消息果然灵通。”申衍明先是一怔,随即奉上一个彩虹屁。

“萧远之,”

趁人家不注意,虞硚一把甩开了他,“我考虑好了!”

申衍明一头雾水,等撞上萧远之投来的目光时,一哧溜钻进了车里。

“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将一切结束。刚才你不让我说,那就麻烦你给萧老先生带一句话,我很抱歉,以这种不让人愉快的方式离开,谢谢他这段时间的容忍。”虞硚看向萧远之,反正把话一次性讲清楚,她以后就再不来了。

“要说就自己说!”萧远之冷冷地道。

“还有,你刚才开的价钱,我就认下了,”

话到了这份上,虞硚也不纠结了:“其实我从内心挺感谢你,你帮了我很多,甚至还救过我,这三百万……挺值的。回头我会去找邵阳,都按法律要求走……”

话都还没说完,虞硚身体猛地悬了空。

谁能想到,萧远之竟将她拦腰扛了起来。

申衍明完全看傻了,好半天后,才想起职业本能,拿过手机想要拍时,萧园原本半开的大门,怦地一下在眼前关上。

虞硚晕乎乎地被萧远之塞进一辆车里,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那边的门已经咔嗒一声锁死。

另一边车门一开,萧远之钻了进来。

一个密闭空间和一个脸色铁青坐进来的男人,好吧,虞硚知道害怕了……

“挺能说的,继续!”萧远之故意拖长声调道。

虞硚这是疯了,萧远之索性陪她疯。

半天,虞硚都没吱声。

之前不少情杀新闻,有人分手不成,就要杀了对方为快。

“说分手就分手,哄都哄不回来,是吧?”萧远之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面对着虞硚,恶狠狠地道:“还是你觉得,我太好惹了,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虞硚尽可能往后退,想要拉开和萧远之的距离。

然而……

一只大掌伸过来,不由分说将虞硚的头兜了过去。

瞬间,虞硚的唇被狠狠地咬住,没有任何缠绵,就只是咬。

一股咸腥的味道,没一会便溢在了虞硚的舌尖。

萧远之没有停下,却到底放慢了动作。

虞硚终于呜咽了出来,不只是嘴上的疼,最疼的……早已扎在了心里。


萧远之刷新了虞硚对他的认知。这位除了骄横之外,翻脸比翻书还快。前头表现得好像要原谅人家,后头一张照片都嫌碍眼。

按马太太的描述,虞雪还是萧远之救命恩人,这家伙基本上就是忘恩负义啊!

萧园小楼外的台阶上,眼瞧马太太梗着脖子从旁边过去,萧远之转头对虞硚道:“不会说话,就少讲两句。”

虞硚正好奇近处车里出来的老者,根本没听到萧远之吐槽。

马太太早走到车边,伸手扶住老者,凑到跟前说了几句。

老者站定,瞧了一眼马太太,随后视线一转,望向这边的萧远之与虞硚。

这位萧老先生据说已经年近八旬,头发有些斑白,可远远看去,并没有同龄人的老态龙钟,后背挺得比年轻人还要笔直。

等跟着萧远之走到近前,虞硚注意到老者那双与萧远之酷肖的黑眸,虽然饱经风霜,却透着岁月锤炼出来的精明与深沉。

“这位就是虞小姐?”萧老先生客气地招呼了一句,也没摆什么架子。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和萧老先生视线撞了一下,虞硚居然有点小怵。

“爸,以后萧家的事,我再不管了!”马太太赌气道,明摆着在求撑腰。

虞硚忍住没笑出来。萧远之这糟心侄子,刚才作天作地,差点把马太太吓哭。

“谁让你管了?”萧老先生反倒训起马太太:“整天往娘家跑,像什么话,赶紧回去!”

马太太顿时委屈到眼圈红起,气得也不道声“再见”,转身就走。

没一会,马太太的车驶出萧园。

“我马上还要出去,虞小姐不介意的话,就在这儿聊聊?”萧老先生很有风度地问道。

虞硚当然不介意,她本就是来走个过场,只是没想到,还要过关。

而接下来虞硚便发现,马太太虽然麻烦,萧老先生这一关……才是真正不好过。

几句平常寒喧之后,萧老先生慢悠悠地问道:“虞小姐,听说令尊在锦城监狱服刑?”

怔了几秒之后,虞硚点了点头。

虞硚的爸爸虞伯杨前两年因经济问题入狱。客观存在的事实,虞硚从没否认过。既然订婚是为掩人耳目,虞硚也不会同萧远之说这些。所以此时萧老先生突然提起她爸爸,虞硚没心理准备。

“虞小姐家里的状况,你有过了解?”萧老先生这话,是对着萧远之问的。

虞硚终于明白,为什么看到萧老先生会怵。刚才马太太半天没讲到重点,萧老先生不过一句话,就直中要害。

“她跟我都坦白了,我娶老婆,能不打听清楚?”萧远之今晚瞎话说了不止一句。

“老婆”两个字从萧远之嘴里出来,比她爸的事被人拿到台面上,更让虞硚想暴走。

应该是注意到虞硚表情有了变化,萧老先生和蔼地安慰道:“虞小姐不必介意,今天叫你过来,只是随便聊两句。我岁数大了,考虑问题比你们多一点。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再有人问及令尊,要怎么回应?”

“我觉得用不着回应,这跟别人没关系。”虞硚嗓子有点发紧。

她有两根软肋,一个躺在医院,另一个待在牢里。谁要拿这二位戳她,虞硚后背便会生出芒刺。

这个回答,在长辈面前应该是失礼了,萧远之已经在用眼神发出警告。

可话都出了口,便没法收回去。

萧老先生看似没有不悦,甚至还笑了笑,可目光随即落到萧远之脸上。

“喜欢乱打听的,有几个怀了好意。”

萧远之少见地没有趁机火上浇油,而虞硚已经待不下去了。

只是,萧老先生的问题并没结束:“你们可以不在意外界看法。不过,虞小姐应该知道,远之会是萧家下一任主事人,无论是他还是他太太,都不被允许有任何污点。”

这话里的意思,连傻子都听得出来。

本来萧家人是不是接受她,无关虞硚痛痒,然而……

“爷爷您忘了,股东会那帮老家伙没一个觉得我白璧无瑕。”萧远之在边上冒出一句。

萧老先生脸沉了一下:“远之,我在同虞小姐说话,你不要插嘴。”

萧远之再没聒噪,看来也不是谁都治不住他。

虞硚的脸已经胀得通红,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地绞着:“萧老先生,关于我父亲的事,我可以稍微说一点。当年他白手起家,开了间小公司,为了经营下去,几乎掏空家底。所有他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些。判决的那天,律师建议我父亲上诉,因为对于职务侵占罪的认定还存有争议,可他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

为什么……

虞硚忽地语塞。

妈妈是在爸爸的案子将要宣判前倒下的。虞硚永远不会忘记,她独自一人去监狱探视,在会见室里,爸爸老泪纵横的模样。

“我和我爸达成共识,目前这个阶段,没有什么比让妈妈活下去更重要。”虞硚轻轻吐了一口气。

只有彼此相爱的人,才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对方。而虞硚早已在心里立下誓言,总有一天,就算拼尽全力,她也要接爸爸清清白白地回家。

瞧了虞硚半天,萧远之低下头,莫名地笑了一下。

该说的已经说完,虞硚再次看向萧老先生:“我的生命来自于父母,他们永远不是我的污点。萧老先生,我可能要先走,非常抱歉!”

说完之后,虞硚甩开了萧远之不知何时拉住她衣袖的手。


总是络绎不绝、喧闹嘈杂的医院大厅,突然变得空旷而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萧远之从电梯间旁边的废弃物通道出来,目之所及,是站在不同位置上的警员,个个严阵以待,有一些人手里还拿了武器。

正对着大门的一面LED屏幕,还在播放着医院宣传片。画面里阳光明媚,树木葱郁,一家三口幸福地在草地上嬉戏,与大厅里的肃杀气氛无比违和。

大屏幕下方的引导台,此时已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住。

眼前这一幕,令萧远之神情控制不住的绷紧。

十多分钟前,萧远之终于看到了自己母亲。

秦小姐惊魂未定,整个人不停地哆嗦。萧远之搂着她安抚了好一会,秦小姐才语无伦次地说出了事发时的情形,再加上和她一块跑出来的人在旁边补充,萧远之总算了解了整个事件的大体轮廓。

绑匪刚开始只是与人发生口角,随后突然发了疯,掏出藏在后背的菜刀,先去砍缴费窗口的玻璃隔断,随后便漫无目标地袭击附近的人。

当时全都被吓坏,纷纷要往外逃。秦小姐手忙脚乱,被带倒在地。眼看绑匪追上来,原本站在安全区域的虞硚冲到跟前,想要扶起秦小姐。

最可怕的事就在那时发生,绑匪忽然盯住了虞硚。

被抓住前,虞硚推开了秦小姐,叮嘱她赶紧跑。而自己……最终被绑匪手里的菜刀架住了脖子。

将秦小姐托付给赶过来的霍教授照顾,萧远之消失在大楼后面一处不太引人注意的小门里。

不会有人想到,因为幼年的一段经历,萧远之对这间医院的各个出口了如指掌,不是一条警戒线可以拦得住他的。

“你怎么进来了?”守着电梯的一名警员发现萧远之,用身体挡住他,压低声音训斥道:“知道现在什么状况?”

“人质是我未婚妻。”萧远之忍住心头焦躁。

警员愣了一下,却不肯通融:“回去吧,警方会联系直系家属,你们等通知。”

萧远之不悦:“我未婚妻的母亲在血液内科病房治疗,前几天刚做完中风手术,生活不能自理;她父亲正在服刑,出都出不来。我问你们,怎么联系家属?”

“到时候会给消息。”警员在耍嘴皮子上,还真不是萧远之对手。

“什么消息,让我们过来收尸?”萧远之冷笑。

警员正想着如何回应,离他们最近的一部电梯“叮”地响了声,一个女人被一名女警搀扶着走了出来。

“我老公在哪?”女人神色惊惶,不住地四处张望,口中还在喃喃,“不会的,他是老实人,你们弄错了,我老公只是下楼交医药费,他不会绑人的。”

“电梯来了,赶紧走吧!”警员还在催萧远之。

萧远之并不理会,只管盯着正朝人群那边走去的女人。

“没什么好看的。”警员又道。

“什么意思?”萧远之哼了一声,“你们挺优待嫌犯,还把他老婆请过来。被绑的那个死不死,你们根本无所谓?”

“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解救人质,”警员哭笑不得,终究警告了句,“警方正在出警,如果你一意孤行,非要往里闯,我们有权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老公,你怎么做这傻事呀,医生不是说了,后面还能做配型。有什么事,咱们好好商量,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女人已经进了人群里,哭得十分凄惨。

随后便是一个男人怒吼:“现在不是配型的事,咱们钱都被医院骗光了!那些医生人模狗样,没一个想替孩子治好病。这女的家里有钱有势,专家一个接一个给她妈会诊,谁问过咱们女儿死活。我算看透这世道,今天他们不把医药费还有精神损失费吐出来,大不了鱼死网破!”

“对医院有什么不满,可以循正当渠道解决。人家副院长不是过来了吗,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一名大概是负责谈判的警官道。

“我要见这儿的院长,什么出差不在家,你们拿小老百姓不当回事,派个副的糊弄!”

那边吵得正厉害,萧远之突然抬起脚,趁着那名挡道的警员不注意,直冲向人群。

“哥们儿,一定要冷静,不要做损人不利己的事。”负责谈判的警官还在耐着性子同绑匪沟通。

“冷静什么,我也活够了,”男人越发歇斯底里,“都在一个病区住着,凭什么有人占尽便宜,说做手术,马上就能做。可我们家呢,一会让赶紧生孩子,一会又说排队等配型,成心要折腾死我女儿!”

“你谁呀,遇到不如意,不知道检讨自己,只会怪到别人,”萧远之早就挤进人群,“人家占你便宜了?治病的钱是我借的,院长是我请过来的,配型是我找了几个骨髓库申请到的,你不高兴,找我算账啊!对了,你怎么敢呢,一个只会拿跟你无冤无仇的女人出气的东西,难怪连自己女儿都保护不了。”

现场人都惊呆了,没想到突然会冒出来一个硬杠的。

萧远之还在咄咄逼人:“你自己想想,女儿长大以后,知道她爸没钱给她治疗,就跑去报复社会,她会怎么想你?觉得自豪?”

片刻之后,几乎所有目光都落在绑匪身上,防备着有可能被触怒的他,随时会对人质动手。

至于人质,似乎被忽略了。

那把冰凉的菜刀,虞硚已经感觉不到最初的凉意,反而有些热烫,以至于她的汗都出来,顺着脖子往下淌。

起初那种死亡即将降临的恐惧,已经被麻木取代,不仅是肢体的麻木,虞硚的整个意识都变得迟钝。

此刻,她紧紧地盯着站在对面,正一脸愤慨的男人,只觉得面熟,却突然想不起,这个人是谁?

“给你两条路,”萧远之甩开了想制止他继续往下说的警官,“第一,马上杀了人质,我回头就让人把你女儿赶出医院。我向你保证,除非你出国,否则,不会再有一家医院会接纳你的女儿。看吧,是不是达成了你的愿望,一家人都跟着死!”

“不要!”女人的哭喊声再次响起,“老公,你不能犯糊涂,我们小娟还小啊!”

萧远之略停了停,才又继续:“你不是恨有钱有势的人吗,我就是。第二条很简单,”

说着,萧远之指了指虞硚,“只要她不死,我帮你想办法救女儿!”

虞硚猛地一抖,她终于想起来了,面前的是萧远之。

“萧远之……”从刚才到现在,再害怕都没哭出来的虞硚,此刻视线模糊了。

“回答我!”萧远之冲着绑匪喝道。

这个人,好像到什么时候,都盛气凌人。

正坐在虞硚身后的绑匪老岳,拿着菜刀的手颤了一下。

然而几秒之后,老岳恢复了警惕:“不用骗我,你不就想保她一条命吗!”

说话间,老岳手里的刀刃,在虞硚脖颈上压了压,“我要见院长!”

一阵钻心的疼,让虞硚忽地反应过来,刚才一直淌的不是汗,而是从她伤口流出的血。

萧远之忽地转头,冲着岳太太道:“你老公没脑子,我也没什么好说了。你来选,是接受我的条件,还是让你老公作死下去。不妨告诉你,按照警方处理绑架案的流程,狙击手应该已经到位,只要一发子弹,该死的……必死无疑。”

岳太太脸色一下变了。

“我怎么嫁了你这个混账男人!”岳太太大喊道,朝自己老公扑了过去。

突然而来的混乱中,虞硚被一双大掌从地上拉起。好像还没搞清状况,所有一切都已结束。

“没事了!”

虞硚被拉进了一个温暖怀抱。

“你刚才乱说什么呀!”虞硚憋在腔子里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只抱怨了一句,虞硚便将脸埋进萧远之胸膛。

这个聒噪又毒舌的男人,总在她最狼狈不堪的时刻出现,不早一步,也不晚一步。


萧远之是一早出发去的机场,虞硚替他收拾好行李箱,将人送到了楼下。

其实也不是专程去送,虞硚和萧远之同时出的门。

临上车前,萧远之抱了抱虞硚,很正常的情侣告别方式,如同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等萧远之电话过来,已经是几天之后。

虞太太病房外的走廊上,虞硚靠在墙边,低头听着。

“李英红那个案子,真没有任何退让余地?”萧远之问。

“来不及了,我已经提交《撤销谅解申请书》。”虞硚带了些赌气地回道。

如果是为了李英红或虞家任何人,这个电话真不必打。

申衍明也算有点人脉,帮虞硚请了一位刚执业的律师,收费比邵阳便宜不算,人家还非常有效率地起草出撤销谅解文件,很快办完一应手续。

虞硚算不上冲动,只是忍不下去。

至于萧远之会有什么反应……

或许是出发前的那一个拥抱,让虞硚生出了,萧远之不至于跟她翻脸的侥幸。

“有些事情,我现在还没法向你解释。不过你已经做了决定,那就这样吧!”萧远之似乎……让步了。

虞硚吃了一惊。她还以为,萧远之就算不计较,总得要质问她几句。毕竟李英红失去了减轻量刑的重要依据,萧远之只怕难以跟虞雪交代。

“如果爷爷找你去问,你只说这件事是经过我同意,不需要讲太多,”萧远之很特意地又叮嘱道:“我很快就会回来。”

这话在虞硚听来,更是莫名其妙。

她和李英红之间的恩怨,萧老先生为什么要过问?

“你妈妈这几天还好吧?”萧远之换了话题。

虞硚转头朝着病房那边看了看。作为手术前的准备,虞太太即将开始化疗,随后便会进洁净舱。捐赠者那边也再次确认过,完全配合病人的需要。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中。

“挺好的。”虞硚回道。

萧远之忽地问:“还生我的气?”

虞硚慌了一下,萧远之姿态突然摆低,太出乎人意料,搞得她都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我过来新加坡的第一天,邵阳就给我打电话,抱怨我未婚妻一点情面都不给,跑到他办公室,当着下属的面让他交出委托书,面子都丢光了,”萧远之笑了一声,“我担心了好几天,觉得还得要主动承认错误,免得像邵阳,被人说踹就踹了。”

哪有这么夸张,虞硚不过是和沈萱到邵阳办公室坐了坐,和和气气地付了那晚的咨询费,然后拿走她授予邵阳的《全权委托书》。

萧远之应当是在说笑话,就是有点冷。

一双女人的脚出现在跟前,虞硚抬了抬眼。

“不说了,虞雪过来了。”虞硚略带故意地道,甚至没等电话那头人回应,便直接摁了挂机键。

“我来看看婶婶。”虞雪笑着说了句,气质卓然,引来走廊上不少注目。

“多谢。”虞硚站直了身体,随即注意到,虞雪今天没坐轮椅,也没有用拐杖,有一名助理模样的站在旁边,一手提着只花篮,一手扶着她。

在病房也没停留多久,虞雪便提出,要和虞硚谈一谈。

医院停车场,虞硚跟着虞雪,一块坐进她的车里。

很生疏的堂姐妹,还是第一次挨得这么近。

“那天在法庭,我就看到你了。”虞雪很俏皮地冲虞硚眨了眨眼。

虞硚淡淡地点了点头。

所以,在明知人家未婚妻在场的情况下,虞雪也没打算克制一下?

“你和小时候不一样,说实话,比照片里好看多了,”虞雪说到这里,又笑起来,“我的那些朋友无原则地站在我这边,对你的容貌评价都不太高。”

“很普通的女孩子。”

虞硚记得,是那位婉姐说的。

“特意去盯着萧远之?”

“我没这么无聊。”

“以后别干了,盯着也没用。”虞雪一副过来人的口气。

虞硚:“……”

虞雪后面这句,大概是今天的正题:“我妈妈的律师说,按照那天庭审情况,她很可能无罪释放。谁想到你突然出了招,最后的判决结果不会太乐观。”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错误负责任。”虞硚立刻怼了句,“你们跑到监狱骚扰我爸,很不光彩!”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妈有心脏病和高血压,我爸是怕她在里面坚持不住,才会想出这办法,确实没有考虑周到。”

虞硚唇边露出一抹讽笑,这时候装起了可怜,李英红害人的时候,称得上生龙活虎。

“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虞雪将头朝后一仰,问了句:“要不要聊一聊萧远之?刚才那个电话,是他打来的吧?”

“他有什么可聊的?”虞硚皱了皱眉头。

虞雪巴巴跑过来,这是要亲自让她知难而退?

“我最喜欢的男人,被我堂妹抢走,总不能不让我吐槽一下吧!”虞雪居然娇嗔了一句。

虞硚看了看虞雪,这位一直是仙女人设,今天说话的语气,怎么听都有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

“在萧远之还不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喜欢上了他,”全不在意虞硚不自觉露出的反感表情,虞雪顾自说了起来,“我用了很长时间,进入他的圈子,成为萧远之众多朋友中的一个。”

虞雪似乎陷入了遐思,头微微扬起,侧脸的轮廓在车外月光的映衬下,精致到完美。

“正当我不甘心,萧远之眼中总看不到我时,机会来了。一次长途旅行,他的车在科罗拉多的一处高速公路上突然失控。”

话说到这里,虞雪歪了歪头:“你想象不出当时的场景有多可怕,他的车翻了好几下,随后便着了火,人困在里面出不来。当时我坐在后面的车里,第一个冲了出去,我不能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死在我面前。”

“你冒着危险救了他?”虞硚想起马太太对虞雪的百般维护,果然是救命之恩。

虞雪此时笑的得意:“没人敢上前,都怕车子随时爆炸,可我不怕,那会儿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受伤了?”虞硚忍不住问,虽然知道这是替古人担心。

“还好吧,气囊开了,又系了安全带,”虞雪想了想,“只有点轻微骨裂。”

虞硚居然松了口气。

“我们就此走在一起,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我已经做好放弃事业的准备,想要成为萧远之的妻子……”虞雪没有说完,最后是长长一声叹息。

那你为什么又跑了?

这句话到了虞硚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对你好吗?”虞雪忽地问道。

虞硚昧着良心道:“一般。”

“人人都觉得,他对我死心塌地,”虞雪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可只有我知道,萧远之不过是在演戏。”

虞硚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听虞雪描述她和萧远之的情深意长、海枯石烂,却没想到,画风这时竟变了。

“订婚之前,他逼着我离开。我没有想到,一个男人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惜让自己的女人难堪。可没有办法,我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排,否则就可能身败名裂,甚至连累我的家人,”虞雪说着,直直地看向虞硚,“不可思议是吗,按照萧远之的剧本,你很快就会变成另一个我。他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姓虞的女人。”

有电话打了过来,虞硚莫名地手一抖,手机落在了地上。

虞雪应该看到了屏幕上来电人的名字,嘲讽地道:“马太太对这位前大嫂颇有微词,说她都被扫地出门,还好意思登堂入室。据说因为离婚的事,让萧家长辈至今不能原谅她。”

“不管萧远之对你做过什么,何必背后讲人家妈妈坏话?”虞硚忍不住说了一句。

“过一段时间,你就不会这么大度,”虞雪不以为然地道:“萧远之就是有这样一位母亲,才会这么变态。”

“讲这些真没意思!”虞硚听不下去了,伸手打算推门。

虞雪说那么多,无非是恨屋及乌,反显得她小气偏狭。

“这么帮他,你不会爱上萧远之了吧,真够傻的!”虞雪还不肯罢休,“最后提醒你一句,这个男人城府太深,你我都玩不过,虽然你只是我的替身,到底大家都姓虞,我也不能看着你掉进陷阱。”

车外的虞硚看着虞雪的车远远开走,不由摇了摇头。

能感觉出来,虞雪应该是在萧远之那儿受了伤。谁想得到,一个无时无刻不在展示她对萧远之爱意的人,心里却藏着如此深的怨念。

论及城府,虞雪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间医生办公室,郑院长接过萧远之递来的体检报告,一页一页看得非常仔细,似乎怕错过任何一项数据。

虞硚没有走过去,只在门边站着,背靠墙壁,小心地观察郑院长的表情。

萧远之拉过把椅子,直接坐到了郑院长对面。

没一会,萧远之便有些不耐烦,张口问了出来:“那家伙出尔反尔,骨髓库不管?”

正凝神看报告的郑院长被打扰到,抬了抬头,笑道:“骨髓捐献的反悔率差不多是两成,这种捐献属于社会公益行为,从法律上讲,捐献者有任意撤销权。骨髓库那边只能尽劝说的义务,却不能左右人家的想法。”

“郑叔叔,让我跟捐献人谈一谈?”萧远之探过头道。

“你呀,给我出难题,”郑院长拿手点了点萧远之,“捐献人的资料一律保密,医生和患者都不可能接触到。”

萧远之还不肯死心,可没等再开口,已经被郑院长拦住:“远之,等我看完虞硚的报告?”

轻咳了一声,萧远之终于安静下来。

“郑院长在忙?”门从外头被人敲了敲。

虞硚转头看过去,是医院血液中心的潘主任,负责对接骨髓库的那位。

昨天手术暂停,郑院长把虞硚叫进办公室,当时这位潘主任也在场,和她解释了捐献者反悔的来龙去脉。据说是家长追到了医院,大闹一场之后,硬是把儿子带走了。

“潘主任过来,有什么事?”郑院长放下手里报告,微微欠了欠身。

“我来向郑院长汇报,”潘主任面相憨厚,脸上总是带着笑意,进来时还朝虞硚点了点头,随后走到郑院长跟前,“骨髓库已经重新进行骨髓匹配,不过时间没法保证。”

萧远之侧过头,上下打量起那位潘主任。

“好,请潘主任务必跟进!”郑院长嘱咐。

潘主任看来已经说完,抬脚往外走去。萧远之一直瞧着人消失在门后,忽地站起,也不打招呼,便出了办公室。

又翻了翻体检报告,郑院长冲着虞硚招了招手:“过来坐,我们谈谈!”

虞硚压住心中忐忑,坐到了萧远之刚才那把椅子上。

郑院长又翻了翻面前的报告,问:“你们家有没有什么遗传病?”

“没有。”虞硚声音有些干涩。

“之前身体状况如何?我是说你的。”

“我……”虞硚有些语塞。

昨天郑院长提出一个解决方案,鉴于虞硚和她母亲配型半相合,考虑让她来捐献骨髓。

这个方案,无疑是给虞硚扔过来一根救命稻草。

医院方面也非常配合,为虞硚做了加急体检。

是体检的结果有问题吗?

虞硚紧张地看向郑院长。

“我的意思,有没有什么传染性疾病?”郑院长又问,随即解释,“这对于手术能否顺利进行非常重要,在对病人生命负责的前提下,你需要如实告诉我,明白吗?”

犹豫了一会,虞硚说了实话:“没有,不过前段时间,我曾经胃出血,住了几天医院。”

郑院长将体检报告放到面前的桌上:“恢复得怎么样?”

“已经没问题了,我一直在按时吃药。”虞硚小心回答。

听到这一句,郑院长眉头蹙了一下。

虞硚的心里一咯噔。此刻的她,有一种犹如等待法官宣判的惶恐,只怕听到最不想要的结果。

原本有萧远之在旁边,她还好一点,这会儿那家伙不说一声就跑了,虞硚觉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

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撑住了。

“你和你母亲有4个点相合,理论上,这个手术可以做。”

理论上……

虞硚的脸绷得非常紧,两只放在腿上的手,用力地绞了起来。

“直系亲属半相合的骨髓移植手术,难度远远高于非亲缘的全相合。最大的问题,就是术后可能的排异风险。再就是,你母亲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这次手术的危险,可能比别的病人更高,”郑院长说到这里,看向虞硚,“希望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重新燃起的希望,依旧伴随着不可知。

“我……知道。”虞硚低头回应,深深叹了口气。

“对了,你的母系亲属中,有没有人做过配型?”郑院长问。

虞硚摇了摇头,自从虞伯杨出事,亲戚们能躲则躲,不见踪影。也有不躲的,却只会在背后捅刀。

“那就这样,现在有两个问题必须解决,首先是你的体重过轻,短时间内增重5公斤,这是最低要求;还有就是,虽然胃出血不影响捐献,但你还在服药期间,血液中的药物沉积对病人有害,需要立刻停药。”

虞硚略松了口气,这两点上,她都能做到。

萧远之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回来,此时将手搭在虞硚肩上,轻轻地按了按。

“何时手术,现在就看你的状态,”郑院长说着,又叮嘱起萧远之,“照顾好你未婚妻,这几天除了做身体调理,在心理上,你也要多开导她。记住,放松心态,病人是能感受到的。”

萧远之笑了笑,低头看着虞硚。

“郑院长,我妈妈还能在里面坚持多久?”这句话是虞硚最想问出来,却一直不敢问的。

虞太太的免疫系统已经被破坏,随时都有感染的可能,虞硚不知道,她能不能安安稳稳地等到手术那一天。

“我们和你妈妈一起努力?”郑院长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只是借此鼓励了一句。

没一会,郑院长被人叫了出去。

虞硚脑子有点乱,坐在椅子上一直没动。

萧远之也不催他,靠着办公桌,一眼不眨地瞧着虞硚。

猛地一下,虞硚反应过来,看了看四周,发现整个办公室里,只有她和萧远之。

“走吧!”虞硚站了起来。

“要不要我陪你去见你爸爸?”萧远之忽地问。

愣了几秒后,虞硚摇头。

麻烦她自己扛,就算爸爸知道情况又如何?不仅帮不上忙,还要白担心。

“我和郑院长聊过,血缘亲属的配型成功机率比非血缘的高,而且治疗效果也好。去问问你爸爸,你妈妈那边有没有亲人,愿意帮你们的忙?”萧远之伸手,替虞硚捋了捋搭到额前的碎发。

“算了,”虞硚苦笑,“我自己来吧!”

“跟亲戚闹僵了?”

虞硚没有回答,到底走了出去。

她再没有力气折腾了。

“现在一点机会都要抓住。”萧远之还不肯放弃。

“我说了不要!”虞硚突然嚷了起来,“除了我,谁都指望不上!”

萧远之一怔,显然没想到,虞硚会来这一下。

“对不起!”虞硚也明白自己冲动了。

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就像在坐过山车,完全不给人喘息的机会。虞硚心情时起时伏,早已达到了临界点。

萧远之挺倒霉,正撞到她枪口上。

“我……服了你!”萧远之出人意料地没有翻脸,甚至还笑着拧了拧虞硚脸颊。

数日之后的傍晚,离酒吧街不远一条马路上,萧远之靠在自己车边,隔着柏油马路,望向对面一间灯火通明的甜品店。

吸引他目光的,是橱窗后面,一个正使劲将蛋糕塞进口中的女孩。看似吃得津津有味,可女孩脸上的神情,根本说不上享受,更像一种……忍耐。

吃得太急,女孩终于被噎住,伸手拿过旁边的饮料,大大喝了几口。

萧远之皱着眉头,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全没注意到,一辆车停在他后面,有人从里头钻了出来。

“车怎么停这儿了?”邵阳跑过来问。

萧远之随意瞟了邵阳一眼,又转回头,继续朝着甜品店那边望去。

“这眼神不对啊!都被套牢了,还在外头偷看别的女人?”邵阳随口打趣,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等瞧清楚甜品店里的女孩,邵阳越发乐了起来,“她是多少年没吃过东西了,这叫饿虎扑食啊!”

“虞硚体重没达标,正在增肥。”萧远之说道。

这丫头脑回路跟人家不一样,照她这种往死里的吃法,能不能增肥不知道,用不了多久,她那胃要彻底坏了。

“你都不管管?”邵阳啧啧两声,“这不瞎搞嘛!对了,临阵脱逃的家伙还没找到?”

“骨髓库那边拒绝提供一切信息。”

“什么人啊,连我们小萧先生的面子都不给!”邵阳故作不服。

萧远之没理邵阳,他得过去阻止傻丫头了。

似乎是来了电话,虞硚拿出手机,终于暂时停止自虐。

萧远之转头对邵阳道:“晚上我不过去喝酒了,帮我跟他们说一声。”

邵阳嘿嘿一乐,随即问道:“锦城监狱那边什么情况?”

本来要走的萧远之,这时停住脚步:“我和虞硚父亲谈过了。听他的说法,虞太太这边的亲戚都不愿意伸头,当初虞硚看了不少冷眼。倒是有两个侄子,从小跟虞太太感情不错,不过都在国外。我已经让子辉尽快联系到他们,毕竟也是个机会,如果能匹配上,当然最好。”

“虞先生只怕急死了吧,自己在里头,太太的骨髓移植一波三折。”

“虞硚暂时不想她爸知道,我只说医生建议推迟几天,等虞太太的指标达到最好状态。”

“二十四孝女婿啊,这还没进门,就知道哄老丈人了。”

萧远之一笑,这不是怕惹到虞硚吗!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也学会看女人脸色了。

邵阳又打听道:“头一回见岳父,什么心情?”

萧远之答非所问:“虞硚不想让她爸爸知道现在的情况,别给我捅出去。”

今天是萧远之第一次见虞伯杨,这位倒是和虞硚描述得差不多,书生气十足,典型的老派知识分子,儒雅谦和,心思简单,即便身陷囹圄,也没什么怨天尤人。

听萧远之自我介绍是虞硚未婚夫,虞伯杨也不算太惊讶,看来虞硚知会过。随后便是做爸爸的,对打算拐走他女儿的臭小子例行盘问。

虽然场合不太对,萧远之位置摆得很正,有问必答之外,无师自通地知道拣人家爱听的说。

听到萧远之正在做路桥建设,虞伯杨兴致立马上来了,津津有味地跟他聊起国内几个大的工程。内行人总能讲到一块。到后面,虞伯杨不要太自豪地提到自己那个转角强化不等厚型波形钢板的专利,请萧远之给虞硚代话,让她记着去交专利费。

说来今天相谈甚欢,萧远之和虞伯杨确认过眼神,大家彼此算是认可了。

“笑得这么风骚,看来过关了?”邵阳笑道。

萧远之说了一句:“我同虞硚爸爸聊过他的案子,他现在大致同意我的上诉提议,你和他之前的律师约一下,找个时间却见见他。”

“多谢,萧先生给我拉生意的时候,最教人顺眼!”邵阳再次眉开眼笑,忽地指向对面,“她出来了,还不赶紧去侍候着!”

马路对面,虞硚果然已经站到甜品店外,不知道这个电话为什么那么长,到现在还没结束。

“走了!”萧远之随口说道,抬脚走了过去。

虞硚太过专注,萧远之走到跟前,她都没有发现。

这会儿靠得有些近,萧远之甚至能听到电话里一个尖利的女人声音:“想跟我们虞家人斗,老娘奉陪到底。识相的话,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要不然,不仅是你妈那事,老娘迟早扒你一层皮!”

一下便明白对面是谁,萧远之心底涌起不快,快步上前,一把夺过虞硚的手机,直接按了挂机键。

虞硚明显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萧远之:“你……怎么在这儿?”

“虞伯年那边的人,不管是谁找你,直接告诉他们,有什么话,到我跟前讲!”萧远之将电话塞回了虞硚手中。

虞硚嗯了一声,看了看自己的手机。

“不高兴?”

“那种人……”虞硚摇头。

不怕鬼,就怕阴魂不散。

一下想到郑院长的嘱咐,萧远之忙转开话题,抬眼看了看甜品店的招牌,嘀咕:“玫瑰与王子,什么古怪名字!”

“是……挺古怪。”虞硚意兴阑珊地回了句。

“喜欢这家的甜品?”

“还好。”虞硚应道。她实在吃不了肉,只有这个算是经常和沈萱过来的店,里面的东西勉强可以入口。

“晚上过来见朋友,正好看到你,”萧远之这才想起,还没回答虞硚的问题。

虞硚回过神,说一句:“你忙吧,我先走了!”

“没什么好忙的,正好一块回家,瞧你这黑眼圈,能去展览了。”萧远之拉住了想要转身的虞硚,接着又道:“你这样胡吃海塞不是办法,回头我给你找个营养师,做任何事情都要循序渐进。”

虞硚看看萧远之,突然问道:“那个捐献者能不能找到?”

“找不到,我已经在想别的办法。”萧远之回答。

“李英红……”虞硚咬了咬唇,道:“她刚才跟我说,是虞家拿的钱,收买那个人拒捐,就想给我一个教训。”

萧远之眼睛眯了眯,真有人无耻到没有下限?

虞硚轻笑了一声:“不过我没信,你都找不到的人,他们哪有这本事,李英红向来喜欢吹牛。”

“她刚才怎么说的?”萧远之却追问。

“她说……我千不该万不该,偏要跟她们家作对,别以为我背靠着姓萧的这棵大树,就能踩到他们头上。就连你萧远之也拿他们没办法。何况我这只不起眼的小蚂蚁,随时都能被踩得死死的。”虞硚眼中浮出李英红大放厥词时的嘴脸。

萧远之的脸冷了下来,他的退让成了某些人眼中的虚弱。

真是岂有此理!

“我不是拿他们没办法,大丈夫能屈能伸。”萧远之不想在虞硚面前丢脸。

虞硚这几天反应迟钝,不太明白萧远之的意思,只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

萧远之继续刚才问题:“我是说,李英红有没有透露,她怎么把那个捐献者打发掉?”

虞硚叹了口气:“那种话,你信啊?”

到底没再问下去,萧远之握紧了虞硚的手,道:“别这样吃了,你这不像是要给你妈妈献骨髓,根本就是在自残。”

“什么自残啊?”虞硚像是被萧远之的话逗笑。

然而也就一刹那,虞硚的表情突然垮了。

“又怎么了?”萧远之走上前,双手捧住了虞硚的脸。

“我刚从医院出来,妈妈今天几项指标都不好,其实她这几天状态一直不稳定。谁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感染病毒……”虞硚将脸埋到萧远之肩膀上,声音开始哽咽。

“我知道你着急,可有些事情不是着急就能解决,”萧远之声音温柔地道:“交给我了,在这世上,我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你信不信?”

虞硚没有说话,搂住了萧远之的腰,无声地哭了出来。

路灯之下,不少人经过的人扭过头,好奇地望向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一向低调的萧远之,已经不在乎周围眼光,只管小心地抱着怀里的人,由着她发泄心中的苦闷。

萧远之想,自己算是栽在这丫头手里了,栽得……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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