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开始专注为楚洺入殓化妆。
她纤柔的手指为他捋平碎烂的肌肤，用镊子挑出其中碎掉的骨头渣子，再手动为他将眼睛的位置给固定好。
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恐怖。
可偏偏楚洺觉得很温暖。
他坐在另一边的凳子上，温柔地凝视着她，沉浸在她为自己入殓的画面中无法自拔。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一刻可以成为永恒。
为楚洺入殓是一项大工程，苏如忙了八个小时没有吃饭，也才勉勉强强将他的面容恢复了一半样貌。
最终还是黄霖看不下去了，不顾苏如是否会反感，敲门进来打断了她的工作。
“苏如，一般来讲像是楚洺这种面目全非，骨骼全碎的尸体，是需要五六个入殓师一起整理的，你自己一个人单独为他入殓，这要入殓到什么时候？还是换我们来吧？正好你趁这个时候去吃饭。”
他都心疼苏如了。
特别是看她拿镊子的手指，都明显有颤抖的痕迹，一看就知道她已经很累。
苏如被打断后，闭眸缓了缓神。
是挺累，身体上的劳累她倒是不介意，就是专注的时间有点长，脑子有点迷糊。
她脱下手套，拿一边的毛巾擦了擦汗，垂眸深呼口气。
确实累了。
楚洺有点遗憾自己不能继续看到苏如为自己入殓的画面，但也心疼她如此辛苦：“先去休息吧？”
苏如抬眸看向楚洺，微微眯眸：“让大家一起过来为你入殓，可以？”
楚洺一顿，而后垂下头又不说话了。
苏如没来由的一抹烦躁，很嫌恶他这犹犹豫豫不敢说话的样子。
她将手巾扔到一边后站起身，对黄霖说道：“先把他的尸体放回尸体冷藏柜，等我回家休息一下，明天再来继续。”
——
苏如进到换衣间更换衣服。
楚洺站在换衣间门外，静静注视着面前长长的走廊，漆黑的走廊灯光时不时会突然亮起，明明无人走过，但却能够隐约听见走步的声音。
有鬼。
有很多鬼。
楚洺低下头，无声叹气后，用手半遮住视线躲在了门边处。
虽然他是鬼，但也不妨碍他怕鬼。
整个走廊里，大大小小聚集了五十多个鬼魂，拥挤的来回游荡在走廊中，这个画面让他心理尤为不适应。
就在他倍感煎熬的时候。
换衣间的房门终于被打开了。
见苏如出来，楚洺一声不吭移动到了她的身后，试图用她的身躯来挡住那帮鬼魂。
苏如淡淡扫了他一眼：“你自己都是鬼了，竟然还会害怕鬼，可笑不可笑？”
楚洺眼底闪过一抹迷茫，而后眯眸看向她：“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害怕鬼。”
人类是看不见鬼魂的，所以就算苏如再怎么懂他，也不可能看穿他的恐惧是什么，因为她看不见这走廊里的其他鬼魂。
苏如慵懒注视着他，而后双手环起：“你该不会不知道在你死后缠上我的那一刻起，我就能看见所有鬼魂了吧？”
他只要动动脑就该明白，她能够看见属于鬼魂的他，自然也能看见其他的所有鬼魂。
楚洺怔愣。
苏如握过他的手，将他拉在自己的身后：“以后别老听道士的胡说八道，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傻不傻？”
她知道楚洺在想什么。
当初楚洺在死后跟她说的第二句话就是，他有了道士的帮助，所以在死后不会投胎，并且还能让她看见他。
但楚洺不知道的是，一个人若能看见鬼魂，要么就是开了阴阳眼，要么就是被阴气缠绕太重，即将快死了。
显然她属于后者。
楚洺知道，他又做错事情了。
苏如注意到楚洺又陷入了慌乱和自责中，好笑的抬手捏过他的后脖颈揉了揉：“我说过，只要是你想做的事，尽管去做就好，哪怕这件事是错误的也没关系，怕什么？”
她都没有责怪他，他却开始觉得歉疚了，累不累啊。
楚洺咬住唇，自嘲着抬手揪住头发：“我到底都做了什么。”
是他害苏如过不了正常人的生活，是他给她增添了太多麻烦。
苏如静静看着他近乎疯狂的样子，眼底却多了几分笑意，她抬手捏了下他的脸颊：“你做了能让你自己开心的事，只要你开心，做错又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