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01
为了投胎，我在奈何桥上排队等着领孟婆的独家秘制汤。
后面的大妈还拉着我不停地唠嗑，让社恐的我头痛不已。
我尝试开启话题：「今天死了那么多人吗？怎么排了二十分钟都还没排到！」
阿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我，十分嫌弃：「小姑娘，来投胎的人不一定就是今天死的呀。」
我很疑惑，毕竟一睁眼就到了这里，然后就被维护秩序的鬼差喊到队尾排队去了。
「你要是在人间还有什么牵绊，可以去阎王殿里打工，换取回去见亲人最后一面的机会。」大妈在我耳边悄声说到，仿佛讲的是什么惊天大秘密。
随后，大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呀，半年前就死了，在阎王殿打了五个月的工才有机会回去见我儿子一面。」
「天天被他老婆压着，工资也全部上交，半句顶嘴的话都不敢说，我可怜的儿啊，命怎么这么哭，呜呜呜…」说着，阿姨又开始小声抽泣。
我没有心思听她的诉苦，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
我要再回去看看林清朗。
02
在大妈的帮助下，我顺利地进入了阎王殿打工。
阎王叫夜帷，看在我吃苦耐劳的份上，他破格让我提前回到人间，还提议陪我一起。
夜帷将我带到了公园，生前，林清朗经常带着我在这里散心。
我一眼就看见了林清朗，他穿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高大挺拔，脸上还是那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他好像看见了我，张开双臂，轻声唤着我的小名：「葳葳。」
我热泪盈眶，朝他飞奔了过去，却没能像往常一样一头扎进那温暖的怀抱。
我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扑了个空。
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手。是啊，我已经死了。
那他刚刚在喊谁？
我猛地转过了头，发现他抱着的那个人正是我的闺蜜，于薇。
而我叫宁汐葳。
原来，他喊的是薇薇。
我愣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一股酸楚涌上心头。
我也才死了两个月呀。
夜帷向我投来了同情的目光，我抿了抿嘴唇，声音有些沙哑：「我们回去吧。」
他轻笑了一声：「你就不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就不想知道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是什么时候和你的闺蜜搅在一起的？」
我心里一紧，手指死死拽住自己的衣角，在巨大的悲伤下，身体开始微微颤动。
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03
我决定要弄清楚真相。
我跟着他们回到了公寓，也是我和林清朗的家。
家中的布置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我和他的合照全都换成了他和于薇的。
照片里的于薇笑容灿烂。
我不爱笑，每次合照的时候，林清朗都说我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有些出神，果然，他们两个人才更般配。
于薇坐在沙发上，剥着手里的橘子，感慨道：「可惜宁汐葳死得太早了，都没来得及知道我们给她的惊喜。」
林清朗皱了皱眉，有些不悦：「薇薇，别说了。」
于薇有些不满：「怎么，我们原计划不就是要告诉她其实我们早就在一起了的事情嘛。告诉她，一切都只是个恶——作——剧。」
林清朗叹了口气，沉声道：「死者为大。」
于薇轻蔑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她好像变了，和我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我们三个人是在孤儿院相识的。
在孤儿院的时候，我经常被其他小朋友欺负，于薇总是一边骂我是个呆子，一边替我出头。
后来，我们前后脚被不同的人家领养走了，但一直保持着联系。
在我的印象中，于薇虽然比我小一岁，但却像个大姐姐一样照顾着我。
是除林清朗外，对我最好的人。
04
「她死了也好，毕竟知道了真相，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折磨。」于薇再次开口。
林清朗没有说话，径直走进了卧室。
我的死，是个意外。
那天，我只是想出门买些鲜花。
林清朗说我们的家缺了点生机，我便想着趁他还没下班，买些鲜花回来装扮下，给他个惊喜。
我捧着一大束鲜花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一群人站在路边向上望着什么。
我向来不在乎这些事情，却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那么小的年纪就要自杀，真是对不起她的父母！」
「听说得了抑郁症，要我说，那什么抑郁症就是生活太好了，给惯得！」
「就是就是，都是无病呻吟罢了！」
……
楼下看热闹的人你一句我一句，我大概听清了原因。
那个女孩才16岁，患有重度抑郁症，想要自杀。
我暗自庆幸，她和我得了一样的病，好在我有林清朗。
但遇到同病相怜的女生，我还是很想要拉她一把，于是急匆匆地跑上了天台。
天台上，女生满脸泪水，大吼着让她的父母和消防员不要靠近。
她将压在心底十六年的委屈全部都倾诉了出来。
我告诉她曾经的我也患有重度抑郁，但已经成功走出来了。
「妹妹，我的经历比你遭上许多倍，但我们都不能向它屈服。」
我一点点将自己剖开，把我的过去讲给她听。
我敢肯定，在场的所有人，只有我能理解她。
「有很多方法可以治好它，我可以陪你一起，相信我，好吗？」
「你看这花，我们都会像它一样灿烂。」
我将手中的花举了起来，绚烂多彩、生机勃勃。
她的情绪有些松动，我慢慢靠近她，想将她拉下来。
看到我靠近，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我赶紧快步上前将她扯下来，自己却因为失去重心掉了下去。
我就这么死了，在我以为一切都已经好起来了的时候。
05
「你说她可不可笑，自己都那样了还想着拯救别人。」
于薇的声音将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她的脸上充斥着嘲讽和不屑，是我从没见过的样子。
「那个要自杀的小姑娘，现在因为她的死，可被网友骂惨喽！」
我心下一惊。
「有些人，活着的时候就只会麻烦别人，死了也不让人安生。」
「废物就是废物。」
说完，于薇也进了卧室。
我并没有跟进去，只是站在客厅。低着头，泪水从眼眶中汹涌而出。
夜帷看我这副模样，叹了口气，问：「想不想去看看她？」
我猛地抬起头，使劲点了点。
一眨眼，我们就到了那个女生家。
她把自己反锁在卧室，不管门外的人怎么敲门，都没有任何反应。
她坐在书桌前，用小刀一遍一遍划着自己的手臂，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呢？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呢？」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我的嘴唇有些颤抖，不停地摇头，一连串泪水划过脸颊，剧烈的情绪起伏让我忍不住用指甲抠自己的手指。
我明明是想帮她的，怎么反而害了她呢？
「你还有机会帮她。」
夜帷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背，他的话止住了我的哭声。
他说他可以帮我进入她的梦境，但怎样才能帮到她，只能问我自己。
我决定试试。
06
梦境中，她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小路上，周围充斥着辱骂声。
「要死不知道死远点，还害了别人。」
「选在那里跳楼，是不是就为了有人来救你啊？」
「像你这种人，就不该被生下来。」
……
她佝偻着背，双手捂着耳朵，用力地哭喊。
我冲到了她的面前，紧紧抱住了她。
「不是这样的，他们说的都不对。」
「我回来救你，是因为我认为你的生命不止于此。」
「我会死，是因为我自己不小心，怪不得你。」
「如果你死了，那我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那我的死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捏了捏她的脸，我知道自己这样说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
「你应该带着我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头顶的黑暗突然变成了蓝天白云，周围的漆黑也成了草坪。
我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我还没有看过海呢，还有极光，我一直都想去看看。」
「你会代替我去看的，对吗？」
我的眼里充满了期待。
她怔怔的看着我，点了点头。
见她答应了，我转过身，面对着她，露出个微笑。
「我就来这么一次，可别让我失望。」
她似懂非懂，再次点了点头。
梦醒后，她终于打开了房门。
看着这一幕，我松了口气。
终于还是救下了她。
我才不是什么废物。
07
夜帷告诉我，这次的人间之旅结束了。
可有些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我还不想投胎。
软磨硬泡了好久，夜帷同意我再停留一段时间。
就这样，周一到周五我在阎王殿打工，周末就可以回到人间。
许多人盼望到双休，没想到被我在阴间实现了。
再一次见到林清朗和于薇的时候，他们似乎在吵架。
「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于薇咬牙切齿。
林清朗并没有理会于薇，一声不吭地坐在书桌前，认真地翻看着什么。
走进一看，是我的日记。
他的手指微微颤动，停留在那一页。
2016年7月21日
今天的雨好大，林清朗像个天使一样出现在我面前。
谢谢他。
我并没有详细描述那天发生了什么，但记忆一下就把我拉了回去。
那天凌晨，养父喝醉酒回来，惊醒了睡梦中的我。
他一把推开我的卧室，双手在我的身上探索，我的力气根本不足以将他推开，嘴上不停地喊着「妈，救我。」。
嗓子都喊哑了，也无人回应。
「臭丫头，老子养了你十多年，总得有点用处吧！」
养父眼神发狠，扇了我一巴掌，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情急之下，我随手拿起了床头的水杯，朝他的脑袋砸了过去。
他吃痛的叫了一声，终于引来了我的养母。
08
「真是作孽，你砸他干嘛！」养母赶紧上前将他扶了起来，眼里全是心疼。
我呆呆地看着他们：「你难道没看出来他在对我做什么吗？」
养母白了我一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又不是他亲生的，有什么不能做的？」
「再说了，反正你以后也是要嫁给阿伟的，让他爸先试试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