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王猛嬴扶苏的其他类型小说《大秦长公子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明月照万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蒙恬回来了?掐指一算,他回咸阳请旨前后还不到半个月时间,嬴扶苏不由得心生疑惑,按照他和蒙恬的预计,这一趟怎么着也得二十几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蒙恬将军现在人到哪里了?随行的都有些什么人?”嬴扶苏问报信的侍卫。侍卫在长公子耳边低语:“距离大营还有不到五里,随行的好像只有蒙将军的卫队。”这就更不对了,组建五万新式骑兵这么大的事情,秦始皇如果同意了,不可能连个宣旨的钦差都不派啊,难道是事情被秦始皇驳回了?来不及多想,嬴扶苏收起思绪,对帐内众将领说:“今天的总结表彰大会就到这里,大家散了吧!”“诺!长公子,末将等告退!”众将领拱手告退,鱼贯而出,陆续退出了中军大帐。“走,随我去迎迎蒙将军!”嬴扶苏冲报信的侍卫一摆手,...
《大秦长公子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蒙恬回来了?掐指一算,他回咸阳请旨前后还不到半个月时间,嬴扶苏不由得心生疑惑,按照他和蒙恬的预计,这一趟怎么着也得二十几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蒙恬将军现在人到哪里了?随行的都有些什么人?”嬴扶苏问报信的侍卫。
侍卫在长公子耳边低语:“距离大营还有不到五里,随行的好像只有蒙将军的卫队。”
这就更不对了,组建五万新式骑兵这么大的事情,秦始皇如果同意了,不可能连个宣旨的钦差都不派啊,难道是事情被秦始皇驳回了?
来不及多想,嬴扶苏收起思绪,对帐内众将领说:“今天的总结表彰大会就到这里,大家散了吧!”
“诺!长公子,末将等告退!”众将领拱手告退,鱼贯而出,陆续退出了中军大帐。
“走,随我去迎迎蒙将军!”嬴扶苏冲报信的侍卫一摆手,出了大帐,两人一起往大营正门方向走去。
还没等嬴扶苏走到大营正门处,蒙恬和他的卫队已经进了大营,一看到嬴扶苏,蒙恬赶忙翻身下马,向嬴扶苏深鞠一躬:“长公子,臣回来了!”
“蒙将军辛苦了!”嬴扶苏看到蒙恬脸色有些不对劲,也顾不上太多客套,直奔主题,“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陛下怎么说?”
蒙恬面露难色,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对嬴扶苏说:“还请长公子随末将去帐内叙话。”
嬴扶苏也不好再说什么,一脸狐疑的回到了中军大帐,却见蒙恬对帐外的两名守卫交代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大帐百步之内!”
两名守卫应了一声,然后快速离开大帐,蒙恬伸手示意嬴扶苏先进,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大帐。
“陛下口谕,长公子嬴扶苏跪听!”
一进大帐,蒙恬立刻板起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准备宣示始皇帝陛下的口谕。
长这么大,他除了小时候过年给至亲的几位长辈磕过头,还很少给别人跪过,犹豫了好一会儿,他还是不情不愿地跪下了,皇权至上可不是一句玩笑话,没见过哪个正常人会赌上自己脑袋装逼的。
蒙恬装作没看见,学着始皇帝的口气把他痛骂二人的话转述了一遍,当听到那句“他还不是皇帝呢”的时候,嬴扶苏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下乐子可大了,他万万没想到,他费尽心思让蒙恬放缓长城修建的事情竟然被秦始皇知道了,不由得后背一阵发凉,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当蒙恬说到“修建长城的事情,一刻也不许停”时,嬴扶苏猛地抬起头,紧接着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袭来,他颓然地低下头,心底哀叹一声:前功尽弃!
宣示完陛下的口谕,蒙恬上前扶起嬴扶苏,满脸愧疚:“长公子,是臣无能,连累了长公子。”
嬴扶苏苦笑一声:“蒙将军说的哪里话,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是我连累了你,还请将军切莫再自责。”
“蒙将军,既然陛下有旨意,那你就照办吧,如果能少些伤亡,还是尽量少一些吧,毕竟都是我大秦的子民。”
“一切就都拜托蒙将军了!”
简单交代了蒙恬几句,嬴扶苏转身往外就走,秦始皇的冥顽不灵让嬴扶苏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他现在终于能体会到那位正主儿的无奈了,摊上这么个独断专行、残暴不仁的爹,谁都没招。
蒙恬看到他这副模样,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好深深向长公子鞠了一躬:“是,长公子,臣一定尽量减少伤亡。”
嬴扶苏没有回头,只是无力地摆摆手,随后便走出中军大帐,不一会儿,几名贴身侍卫出现在他的身后,默默地跟着长公子在大营里漫无目的的溜达,侍卫们知道,长公子现在心情很不好。
对嬴扶苏来说,到底是谁把他和蒙恬私下放缓长城修建的事情密报给了秦始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身为至高无上的皇帝,他想知道的事情,有的是办法。
所有能直接接触到长城修建的人都有嫌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加起来近百万人,难道全都派人查一遍?就算他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他现在谁都不敢相信,派谁去查呢?
就算查出来了又能怎么样?总不能一枪崩了吧?那和公然造反有什么区别?前脚刚被始皇帝训斥,后脚他的密探就被人杀了,傻子都能想到是谁干的。
嬴扶苏知道,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按兵不动,乖乖的做秦始皇希望他做的事情,天大的事情都要等时机成熟了再说。
不知不觉间,嬴扶苏已经从当初那个只知道凭一腔热血和满身正气来行事的人民子弟兵变成了懂得隐忍、知道进退的政治新手,他很不喜欢现在的自己,但他不得不这样做,如果连自己都保不住,就算有再多美好的构想又有什么用?
漫步在中军大营的宽阔马道上,嬴扶苏感慨良多,他不过是想给那些可怜的民夫和刑徒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怎么就这么难呢?
嬴政啊嬴政,你身为皇帝,难道看不到天下万民的疾苦吗?
不知不觉间,几个人溜达到了一座军帐外,看着似乎有些眼熟,他看了一眼也没当回事儿,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一个身影从军帐里出来,也不抬头看人,正好拦住了嬴扶苏的去路,差点和嬴扶苏撞了个满怀。
“小子,没长眼睛吗?快点闪开!”侍卫们都是随时处于待命状态的,看到有人挡住了长公子的去路,其中一个赶紧快步上前拦住了那个身影。
那个冒失鬼这才抬头,看到面前的人,先是一愣,又是一喜,二话不说就跪下给嬴扶苏磕了一个:“小的王五,见过长公子!”
原来眼前这个冒冒失失的家伙正是前段时间因为告假无门在军营里打架闹事,被打了一顿军棍的王五,持续了近十天的“军官下基层”活动也是因他而起,看他喜笑颜开的样子,想必最近过得挺舒心。
“哦,是王五兄弟啊。”嬴扶苏对王五的印象很深,一眼就认出了他,想到王五家里的情况,他顺嘴问了一句,“你告假的事情,他们给你批了吗?”
王五万万没想到长公子还记得自己那芝麻绿豆大点的事情,他兴奋的说:“小的多谢长公子挂怀,好叫长公子知道,五百主大人已经批了小的十五天的假,再有一个多月小的就可以回家了,刚好可以赶在秋收之前到家。”
“嗯,不错!这次回去好好陪陪你的父母和你的妻儿,多帮家里干点活儿。”嬴扶苏像个热心的老大哥一样叮嘱道,其实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的年龄,他比王五都大不了几岁。
“多谢长公子,小的回去一定多帮家里的忙。”王五知道长公子是天底下心肠最好的人,所以在他面前一点也不紧张,“小的回来的时候,给您带我们那里的特产。”
嬴扶苏闻言心情大好,笑呵呵地拍了拍王五的肩膀:“你的好意本公子心领了,特产就不必了,留给家里换粮换盐,手里有粮,心中不慌,你也能更加安心的在军中效命。”
王五郑重地点点头,把长公子说的每一个字都牢牢的记在心里。
忽然,嬴扶苏心念一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问王五:“对了,王五,你是哪里人?”
“回长公子的话,小的就是上郡人士。”
嬴扶苏沉吟了片刻,挥手唤来一名侍卫,对王五和侍卫说:“你们俩去把王五的军候请到我的营帐里来,就说本公子有要紧事找他。”
“是,长公子!”二人领命而去,嬴扶苏领着其他侍卫返回自己的营帐。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三个人来到长公子的营帐外,除了王五和那名侍卫,还有王五的军候白天,就是上次王五挨军棍的时候,亲自监刑的那位白军候。
“长公子,属下和王五奉命,把白军候请来了!”
侍卫抢先一步进入帐内,先将后面两人让进来,这才向嬴扶苏复命。
“末将白天,参见长公子!”
嬴扶苏闲来无事正在开弓消遣,听到背后有声音传来,放下手里的弓,冲白军候他们招招手:“来,你们都过来!”
几人站定之后,嬴扶苏开口问白天:“白军候,你的手下这次告假被批准的有多少人啊?”
白天虽然不知道长公子为什么会专门把他召来问这个,但还是据实以告:“回长公子,按照您的命令,末将和下面的军官们经过筛选和调查,最终批了九十九份告假的申请。”
说话的时候,白军候瞟了一眼身旁的王五,他还记得这个被他打了军棍的混小子,心说这小子是不是又在长公子面前胡说八道了?可是我记得这小子的告假好像已经批了啊。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九十九人里面有多少是上郡的?”长公子又问。
“这个末将还不是很清楚,长公子可否准许末将先去查实,再行禀报?”白军候想了想,这点小事他实在是不清楚,便试探着问道。
“好,那你去查一下,不过就不用麻烦你再跑一趟了。”嬴扶苏顿了顿,指了指王五对白军候说,“连他算在内,你把这次告假的所有上郡籍的士卒都暂时调拨给本公子,最好是能有个二三十人吧,多了也无妨。”
“明天一早就让他们来找本公子报到,就这样,你先去吧。”嬴扶苏最后强调了一句,打发了白军候,然后对自己的侍卫说:“你去告诉王猛一声,明天王五他们过来之后,按照人数给他们每人调拨一匹战马,就从侍卫亲军里调拨。”
侍卫领命出了长公子的营帐,去找王将军宣布长公子的命令,他最近正带着侍卫亲军的弟兄们在操练中军大营的新式骑兵,忙的不亦乐乎。
嬴扶苏又对王五交代了一番,后者连连点头,随后也离开了。
完成了这一切,嬴扶苏转身又拿起了挂在墙上的弓,练习开弓和瞄准,虽说他明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怎么说也是军人出身,心里总梦想着有一天能跟将士们一起上阵杀敌。
当天下午,王猛刚刚结束中军大营里新式骑兵的训练,就急匆匆赶到了长公子的营帐,他派给长公子的贴身侍卫雷同告诉他长公子要从中军大营调人,还要从侍卫亲军抽调战马,让他有些莫名其妙,有什么事情不能交给侍卫亲军来做,非要从别的地方调人。
“长公子,末将听雷同说您要用人?”一进长公子的营帐,王猛就迫不及待地问嬴扶苏,“咱们侍卫亲军那么多人,您要用谁,要干什么,跟末将说一声就行了,何必大动干戈呢?”
长公子嬴扶苏正在批阅当日送来的军报,听到王猛说的话,他头也不抬,冷冰冰的说:“王将军,你是不是最近忙昏头了,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
当东方晨光熹微,太阳还没有露出来的的时候,匈奴达鲁部的牧民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新生活。
一群群的牛羊马匹在主人的驱赶下聚拢在一起,随后主人将一捆捆牧草打散,扔进圈里,牛羊马匹静静地啃食着牧草,嘴里不断发出咀嚼的声音。
草原上秋意已浓,秋草早已经开始枯萎发黄,不适合再继续放牧,牧民们早就开始打草谷,为自家的牛羊马匹准备过冬的草料。
达鲁部在匈奴算不上是多大的部落,部众总共只有四五千人,平日里分布在附近方圆百里的牧场上,最近部落首领达鲁正带着部落里的大部分青壮男人在跟南边的秦人打仗,部落里只剩下一小部分青壮看家,其余的全是老弱妇孺。
为了让剩下的部众能够相互照应,便于自保,达鲁首领在出征之前就命令手下人收拢所有部众,聚集在他的大帐附近,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一到早上首领的大帐周围就热闹非凡。
就在达鲁部的部众们刚刚喂过各自的牛羊马匹,准备喝一碗牛奶润润嗓子的时候,远处的天边忽然传来阵阵闷雷似的声音,除了不懂事的孩子,几乎所有人都同时变了脸色。
作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游牧民族,他们稍一分辨就可以听得出来,那不是雷声,而是大批骑兵的马蹄声,这么大的声音,只怕来人不在少数。
马蹄声来自南面,达鲁首领和部落的勇士们才离开不到五天时间,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其他部落的客人也不会大早上就来做客,那么来人的身份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秦人的骑兵。
那些烦人又胆小的秦人骑兵又来了,上一次他们就玩了这么一出,还没等达鲁部的勇士们追上他们射出第一轮箭,他们就撒丫子跑了,简直比草原上的兔子还要狡猾。
有那机警的部众马上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仔细聆听,有经验的老牧民可以通过马蹄声分辨出骑兵的距离和大致数量。
与此同时,部落里的几个负责警戒的青壮勇士立刻背着弓箭翻身上马,朝着“闷雷声”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部落里的所有男人,只要是十二岁以上的,全都返回各自的帐篷里拿出弓箭,牵出马匹开始集结,女人抱着孩子默不作声地钻进帐篷里,打仗是男人的事情,她们在这个时候能做的就是不给自家男人添乱。
集结完成的匈奴男人们并没有等着敌人上门,而是呼啸着纵马奔向敌人来的方向,无论年老年少,上千名达鲁部的男人们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一次,他们一定要把那些该死的秦人杀光,让他们有来无回!
帐篷里的女人开始为各自的男人做早饭、热牛奶,等他们得胜归来,就可以吃上香喷喷的早饭,喝上热腾腾的牛奶。
突袭达鲁部的正是秦军裨将王离和都尉霍胜率领的新式骑兵,当他们行进到达鲁部首领大帐外约五里的时候,迎面碰到了几个匈奴骑兵。
看到眼前出现了数千人的秦军骑兵,对方显然大吃一惊,没有丝毫犹豫,拨转马头就往回跑。
为了保持战马的体力,秦军骑兵一直保持慢速前进,看到远处匈奴侦骑逃离,王离和霍胜都没有下令加速追击,而是慢悠悠地跟在匈奴侦骑的身后,任由他们赶回去报信。
约摸半刻时间过后,秦军将士的视线中出现了一群匈奴骑兵,对方的人数远不及他们,可气势看起来却一点也不比他们弱,似乎根本没把秦军这几千骑兵放在眼里。
王离看到对面的匈奴人如此不识好歹,冷笑一声,缓缓伸出一只手,狠狠地向下一挥。
“疾!”
“杀!”
随着都尉霍胜连下两道命令,秦军的新式骑兵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冲向对面匈奴人的战阵,匈奴人也不甘示弱,纵马疾驰,义无反顾地朝着秦军骑兵冲了过来。
双方距离两百步的时候,秦军凭借手中远强于匈奴人的弓箭,率先出手,短短的时间就射出了两轮箭,一瞬间秦军军阵里万箭齐发,飞入匈奴人的军阵。
匈奴人万万没想到秦人竟然离得这么远就开始射箭,一时不备吃了大亏,两轮箭射过之后,就有超过一半的匈奴骑兵被射落马下,还好秦人骑射的准度实在是太差劲了,要不然这两轮箭射下来,这一千多匈奴骑兵可就没什么活口了。
只要进入我们匈奴人弓箭的射程,一定要让这些该死的秦人好看,匈奴骑兵们这样想着,继续往前冲击,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们有些崩溃。
秦军骑兵射完两轮箭之后,迅速向两侧分开,顺势扩大与匈奴骑兵的距离,同时完成了对匈奴人的包围。
匈奴人做梦也想不到,秦人骑兵根本不给他们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箭雨就落在了他们头上,可怜的达鲁部匈奴人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全军覆没了!
就连秦军骑兵自己都没有想到第一战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一千多匈奴骑兵连他们的毛都没伤到一根就全完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刚刚还喧嚣无比的战场瞬间变得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受伤匈奴人压抑的呻吟声和将死战马的哀鸣声!
“我的妈呀!匈奴人这就全完了?”一名秦军骑兵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根本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他们干的。
“哈哈,赢了!无一伤亡,痛快!痛快啊!”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王离将军,他也算得上是久经战阵了,但是今天这种一边倒的屠杀他还是第一次经历,一时间竟有些失态。
“哦,赢了!赢了!”秦军骑兵纷纷开始欢呼,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喜和开心,这些死伤的匈奴人可都是他们的战功啊,爵位和土地就靠他们了!
如果这一路下去都能这么顺利,那他们这五千人回去之后,个个都能混上爵位,分到土地,一想到这里,大家伙的斗志更加昂扬,恨不得马不停蹄地将全部匈奴人都干掉。
留下一个屯的士兵收拢跑散的战马,解决受伤的匈奴人,王离和霍胜继续带队向前进攻,冲向达鲁部的大帐。
达鲁部的女人们还在等着自家的丈夫和儿子回来吃早饭,当她们听到外面传来的马蹄声时,纷纷跑到帐外,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花容失色。
回来的不是她们的丈夫和儿子,而是身着统一服饰的秦人骑兵,不等匈奴女人们反应过来,部落里剩下的所有人就被秦人骑兵粗暴地驱赶到了首领大帐外的空地上。
过了一会儿,如同猛虎恶狼一般的秦人骑兵骑着马来回扫视了好几遍,年轻的女人和年幼的孩子都被挑了出来,用绳索绑缚了手脚,穿成一长串,赶出了达鲁部的营地,剩下的老弱,全部被就地射杀。
王离将军忠实地执行了长公子和蒙将军的将令,只留下了年轻的女人和年幼的孩子。
对大秦来说,匈奴女人和年幼的孩子是资源,老弱病残只能成为负担,而男人只可能成为敌人。
完成这一切的时候,王离的内心毫无波澜,因为匈奴人以前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对待大秦或者以前的燕国和赵国的边民,他现在只不过是为他们报仇,收取一些利钱而已。
踏平整个达鲁部,前后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大秦的骑兵甚至赶上了在达鲁部营地里吃早饭,吃饱喝足之后,再次留下两个屯的骑兵看守俘虏和缴获的各种财物和牛羊马匹,等待后面的步兵兄弟们来接收,王离和霍胜率领本部骑兵的大部队继续向北进军!
……
广衍城下,休整了一夜的匈奴骑兵用过早饭之后,按照计划开始攻城。进攻之前,匈奴人先就近砍伐树木,制造简易的攻城器械,主要是爬城墙用的梯子。
匈奴人不擅长攻城,在他们看来,攻城就是想办法爬上城墙,然后一通砍杀。结构复杂的冲车和云梯他们看不上也玩不转,当然主要是因为不会造。
爬墙的梯子造好之后,匈奴人开始攻城了。不出守将邓毅所料,匈奴人果然选择了几处城墙尚未建成的部位开始猛烈攻击,不过进攻的人数有点少,看样子像是在试探守军的力量到底有多强。
确定了匈奴人的主攻方向之后,邓毅开始调兵遣将,将大部分兵力派往匈奴人主攻的方向,但同时又交代各处缺口的守将,反击的力度不要太猛,适当保存实力,他自己则是身先士卒,手持佩剑在城墙上来回巡视,带着一部分士卒充当救火队员。
城外,旦腾部首领正在军阵后方,骑在马上指挥调度各路人马攻城。
“告诉前面进攻的勇士们,第一轮进攻只是试探,就是那几处缺口,给本首领猛攻那些地方!”
“根据我们的情报,秦人在广衍城的守军不多,只有几千人,他们绝对抵挡不住我大匈奴的勇士们!”
第一轮进攻匆匆结束,稍作休整之后,第二轮进攻紧跟着就开始了。匈奴人派出了数倍于第一轮进攻的兵力,首先利用骑兵快速突击的特点,迅速冲到城墙下,然后仰面和城墙上的秦军对射,分散守军的注意力。后面的匈奴士兵则扛着刚刚制造好的梯子,以最快的速度靠近广衍县的城墙,将梯子搭在城墙上开始向上攀爬。
城墙上的守军当然不可能给他们爬上来的机会,敌人开始动真格的了,剩下的机动兵力也都被邓毅派往了几处缺口,滚石檑木如雨点一般砸向城下的匈奴人,城墙下哀嚎声不断。
城墙上的守军也好不到哪里去,往往是城上刚刚探出头去扔下一块石头或者木头,就有一支箭从城下飞上来,无比精准地射向那名守军的面门,让城墙上的守军对匈奴人的箭术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就这样,守城的秦军和攻城的匈奴人在战争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形成了僵持之势,谁也奈何不了谁。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匈奴人扔下一地的尸体,灰溜溜地退了回去。
城上的守军也趁着这个空隙,抓紧时间清理同袍兄弟的遗体,搬运守城的物资,修补城墙上的缺口,顺便吃上一口热乎的饭,喝上几口水。这大概是守城士卒唯一的福利了,只不过这一顿吃完,还不知道下一顿能不能吃得上。
早上的战损情况也很快统计出来了,城下的旦腾首领和城上的邓毅都尉几乎同时皱起了眉头。仅仅一个早上的时间,匈奴人就损失了一千多人,差不多占了城下匈奴兵力的二十分之一。
守城的秦军虽然只损失了不到五百人,但是由于守军人数本来就少,这样算起来的话,还是秦军的损失更大一些,而且随着兵力损失越来越大,守城的兵力就会变得捉襟见肘,一旦被匈奴人集中一点突破,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城下的旦腾此时比邓毅更头疼,这次南下的联军里,属于他旦腾部的兵力仅有两万人,一万人马被他派去阻挡秦军的援兵,城下只剩下一万他自己的部下,为了给其他部落的首领和士兵做个榜样,今天早上派出去攻城的也全都是他自己的部下,谁知道一个早上就损失了一千多人,旦腾首领的心头在滴血,他突然有些后悔了,如果不是他一时冲动,这些好儿郎又怎么会惨死在这座小小的城下呢?
不过旦腾首领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他也算得上是久经战阵了,最早是和赵人打,后来是跟秦人打,时不时还要跟自己人打,这点伤亡还不至于真的吓倒他!
但是他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部众继续这样白白死去,跟他一起来的其他部落的部众们也该出出力了。想到这里,他下达了新的命令。
“全军暂时休整,一个时辰之后继续进攻,各位首领已经在这里看了一早上了,下午就不要再继续干看着了,也让你们各部的勇士们前去一展身手吧!”
其他部落首领听到他这么说,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管怎么说,旦腾首领已经算是很厚道了,没有一开始就强逼他们出兵,苦活累活也是抢着干。
可是从今天早上攻城的情况来看,眼前这座小小的广衍城好像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拿下来的,旦腾首领家大业大,有足够的本钱可以挥霍,可他们小门小户的,没法跟旦腾首领比啊!
战斗才刚刚打响,匈奴人内部就有人打起了退堂鼓,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可是站在这些部落首领的角度,他们觉得自己的想法无可厚非。本来就只是想跟在大哥身后吃几口肉,喝几口汤的,谁能想到这座小小的广衍城竟然是块硬骨头,一上来就把大哥的门牙崩掉了一颗。
生存环境恶劣加上医疗水平落后,部落之间还时不时因为草场的问题干一架,多方面因素导致整个匈奴部族的人口本来就不多。这些小部落能存活下来,靠的就是这点本钱,要是在这广衍城下全都拼光了,那他们的部落就只剩下被人吞并的份儿。
想到这些,部落首领们对这场暂时看不到胜利希望的攻城战就更不热心了,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犹豫不决。
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这些部落首领们内心的真实想法。吃罢饭之后,攻城的战鼓声再次响起,匈奴人又要发起进攻了。
城上的秦军早就做好了准备,随着匈奴骑兵不断靠近城墙,城楼上的战鼓声也越来越急促,安置在城墙上的一架架强弩在几名秦军的同时操作下开始持续发射,粗如儿臂的大号弩箭飞入敌群中,无情地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匈奴人越靠越近,秦军数量庞大的单兵弩开始发挥作用了,对城下的匈奴人开始挨个点名,试图把更多的匈奴人射杀在冲锋的路上。
和早上相比,各式弩箭在下午的战绩并不算很理想,不是秦军的准头变差了,而是匈奴人学乖了,不再一窝蜂的往上冲,而是隔着老远分散着向城墙靠近。
成功躲过秦军各式弩箭的射击,非常幸运的来到城墙下的匈奴人并没有着急向上攀爬,而是分出一部分兵力持续不断地仰面向上射箭,形成火力压制,另一部分则开始在城墙上掏洞。
当城上的守将邓毅发觉这一情况后,顿时大惊失色,广衍城是版筑夯土墙,坚固程度和砖石结构的城墙完全没法比,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敌人有足够的时间,是完全可以将城墙挖穿的。
来不及多想,邓毅急忙对身边的亲兵下令:“快去下面问问金汁熬好了没有?熬好了就赶紧抬上来!”
亲兵快步下城去了,没过多久,一股熟悉而强烈的恶臭味开始在城墙上弥漫,让人忍不住作呕。只见一群民夫两人一组,分别抬着一个陶土罐出现在城墙上,罐口还冒着热气,刺鼻的恶臭味就是出自那里,守城的士卒和民夫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城上的攻击一时间竟停了下来。
城下正在进攻的匈奴人大喜过望,挖掘城墙的速度也快了一些,但是还没等他们高兴多久,随着城上的邓都尉一声令下,十几罐滚烫的金汁倾泻而下,下一秒城下就传来了匈奴人的哀嚎声和咒骂声,期间还夹杂着一阵阵呕吐声,听的城上守军中都有人忍不住一阵干呕,辣眼刺鼻的恶臭味迅速蔓延开来,匈奴人再也忍不了了,纷纷逃离城下,却正好成了城墙上秦军的活靶子,被秦军一箭一个射倒在城墙下。
(吐槽一下,这一段把我自己都写恶心了,温馨提醒各位读者大大,迅速看完,千万别想那个画面!)
所谓金汁,其实就是煮沸了的粪便尿液和动物尸体,不仅可以靠温度直接烫杀敌人,还因为过于肮脏,极易导致伤口腐烂,杀伤力极强,实乃各个朝代、各个战场守城将士们的最爱,堪称冷兵器时代的“生化武器”。
遭受“生化武器”洗礼的匈奴人再次退却了,扔下了满地的尸体和散落的兵器,坚守在城上的邓毅暂时松了一口气,如果一直按照这个节奏下去,匈奴人只怕是很难攻进广衍城。
接下来的小半天时间,匈奴人又先后发动了几次进攻,不过都被城上的守军打退了,一直战至天色全暗,双方这才鸣金收兵。
第一天的进攻失利,旦腾首领在自己的大帐里暴跳如雷,大骂其他部落的人出工不出力,只想着占便宜,幸好帐内都是自己人,不然当场就得发生火并。
“明天,继续让他们做前锋,我旦腾部勇士不是他们的爷娘老子,没必要给他们卖命!”旦腾首领恨恨地对部下说道,似乎全然忘记了这次匈奴大军南下可是他一手促成的。
首领发了一通脾气之后,气鼓鼓地坐下喝闷酒,这时下面站出一人来,试探着问道:“首领,您看是不是可以让乃鲁花子他们提前动手?”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对于部下的提议,旦腾首领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部下点点头,退了回去。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侍卫的声音:“首领,处忽里和达墨尔的人求见!”
“让他们进来!”旦腾首领回了一句,很快就有两个人并肩进了大帐,先单腿跪地向首领行礼,然后才站起来报告了两路设伏队伍的情况。
这是旦腾首领和两位设伏的将领提前约定好的,每天至少派人汇报一次他们在前面阻击秦人援兵的情况。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们在广衍城下打的热火朝天,死伤累累,前面负责设伏的两支队伍却连秦军的影子都没看到一个,眼巴巴地在设伏地点等了一整天。
两位设伏的将领甚至不约而同地把探马放到了百里以外,探马一路往南,都快出了广衍县境了,还是没有发现秦军的任何踪迹。
旦腾首领听完两个士兵的报告,顿生狐疑,摩挲着一脸的大胡子陷入了沉思。
他的几万大军都打到秦人家里了,秦人的军队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很不对劲!
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秦人的主场,他们的消息渠道肯定比自己要多,而且因为秦人的皇帝对“亡秦者胡也”这种无稽之谈深信不疑,因此秦人历来对他们匈奴人都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性。
正常来说,当他们的大军在黄河北岸集结的时候,秦人就应该收到消息了,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秦人不可能一点动作都没有。
就算集结部队需要时间,三天时间,也足够秦人的先锋部队抵达预设的埋伏地点了,蒙恬的中军大营距离广衍县境可是连一百里都不到。
明知自己的大军正在猛烈攻城却不来救援,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秦人希望自己能安心地攻打广衍城,甚至都不忍心来打扰。
可是这对秦人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我大匈奴攻城会死人,你们秦人守城一样会死人,而且要是你们的援军迟迟不来,我们攻进城去的话,你们死的人会比我们多得多。
电光火石之间,旦腾首领忽然想到了前不久头曼首领提到的秦军的新式骑兵,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旦腾首领心头立时大震,如果秦人把他的大军牢牢吸引在广衍城下,然后派大队骑兵或者步兵北上……
想到这里,旦腾首领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他赶忙问了一句:“这两天草原上有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回首领,暂时还没有!”一个坐在下面的部下答道。
“连续两天都没有吗?”旦腾首领反问了一句,接着不假思索,立刻下令:“连夜派人赶回草原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那名部下正要领命而去,又被旦腾首领叫住了:“记住,多派几路人马,从不同的路走!一定要告诉他们快去快回!”
部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首领一脸严肃的样子,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下去派人赶回草原。
忙完这些,旦腾首领让人打发了处忽里和达墨尔的两个手下,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在出发前多了个心眼儿,留了一手。
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自己想多了,秦人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派骑兵深入大匈奴境内,对秦军那点三脚猫的骑术,他还是很清楚的,和大匈奴的勇士们对战,秦人骑兵是自寻死路。
如果秦人真的派了数量庞大的步兵攻打草原,一旦消息确定,他马上就可以回师救援,秦人的步兵勇则勇矣,就是机动性太差,只要自己动作够快,一定能把他们堵在大草原上。
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吟了好半天,旦腾首领又下了一道命令:“传信给乃鲁花子,让他们明天早上就提前动手!”
……
旦腾首领坐在自己的大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秦军支援广衍城的援军刚刚进入广衍境内,前锋正是长公子嬴扶苏亲自带领的侍卫亲军和三千留守中军大营的秦军,后面还有从边境各县抽调的秦军陆续赶到。
按照嬴扶苏最初的作战计划,秦军的新式骑兵将作为此战的主力,主动深入草原,力争给匈奴人造成尽可能多的伤亡,打破秦始皇心中对匈奴将来会灭亡大秦的执念。
派驻各县城的守军只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而准备的后手,万一秦军骑兵作战不幸失利,匈奴人必然恼羞成怒,携战胜之余威闯进来烧杀抢掠,守军是为了保境安民,大秦和匈奴之间的边境那么长,谁也不知道匈奴人会从哪个地方进来,索性每个县城都派驻了足够多的兵力。
后来因为新式骑兵的数量太少,满打满算还不到两万骑,达不到作为主力出战的要求,正面作战改成了诱敌深入,各个击破。具体的做法就是先想办法将匈奴的主力骗进来,用坚城牵制住他们,然后再由骑兵深入敌境扫荡。
等匈奴人进入秦境,确定了他们主攻的方向之后,再从各县抽调兵力组成援军。所以匈奴人还没到达广衍城下的时候,中军大营其实已经收到了消息。可是整个中军大营仅剩下不到一万兵力,而且几乎所有能独挡一面的将领全都派出去了。
蒙恬作为大军主帅,又必须坐镇中军指挥调度,最后还是在嬴扶苏的坚持下,蒙恬才勉强同意长公子率领援军先锋,但具体的作战指挥还是由王猛来。
嬴扶苏对此并无异议,反而乐得轻松,他在后世说的好听是个班长,实际上就是个大头兵,指挥一个排估计都费劲,更不要说让他指挥并不熟悉战争规则的冷兵器军团了。
为了确保长公子的安全,蒙恬把中军大营剩余的兵力调拨了一大半给他,临出发前还反复叮嘱王猛,一定要等其他地方的援兵到了,合兵一处之后再进广衍县,因为据探马回报,匈奴人已经派了重兵在救援广衍的路上设下了埋伏。
就这样一路磨磨蹭蹭,四千多人今天早上就出发了,整整一天时间才赶了不到一百里路,不过这本来也在计划之中,就算援军真的遇到了匈奴人的伏兵,也不会马上就冲破对方的防线,无论匈奴人进攻哪座县城,都要利用坚城给他们先好好放放血!
“长公子,咱们已经进入广衍境内了,还是先就地安营吧!”天色完全暗下来了,已经看不清脚下的路,王猛不敢再继续往前走了,跑来向嬴扶苏请示,后者点点头表示同意。
“其他援军到哪里了?”下马之后,嬴扶苏先是伸了个懒腰,然后回头问王猛。
“离我们最近的两路援军明天一早就可以抵达,就是人数不太多,都是两千人,剩下的援军快的话两天,慢的话三五天都有可能。”
嬴扶苏点点头,对接下来即将踏入的金戈铁马的古战场,他有一种莫名的期待,这大概就是一位军人心中的执念吧,想必不会有军人不想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军人天生就应该醉卧沙场,马革裹尸。
不过很快嬴扶苏就会放弃他这种天真的有些浪漫的想法。
……
深夜,广衍守将邓毅正靠在城楼的柱子上休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的老朋友,县令杜迁带着几个衙役匆匆上了城楼。
邓毅被吵醒,刚想开口训斥,看清来人之后,他把已经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打了个哈欠问:“老杜,大晚上的你上来干嘛?这里有我就够了。”
县令杜迁一脸焦急,趴在他的耳边低语几句,片刻之后,邓都尉睡意全无,瞪着一双眼睛,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说杜迁,你小子是干什么吃的?”
咸阳通往九原的旧官道上,一队风尘仆仆的汉子正在纵马疾驰。仔细一看,汉子们身上的衣服满是灰尘和污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这一队骑马的汉子正是长公子嬴扶苏一行人,自从离开北疆的中军大营,他已经在上郡各县巡视了将近两个月,随行的上郡籍士卒全都留在了各自家里,到现在他的身边只剩下了五名侍卫。
从盛夏到仲秋,这一路走来,每天风餐露宿,嬴扶苏整个人变得又黑又瘦,精致的八字胡已经变成了覆盖半张脸的络腮胡子,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彪悍的气息。
“长公子,快到饭点了,咱们在前面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一名侍卫抬头看看日头,提出下马休息吃饭,嬴扶苏欣然应允,几人下了旧官道,找了一块平坦的草地,翻身下马,侍卫们开始埋锅造饭。
就在锅里的粟米蒸饭开始飘出阵阵香味的时候,忽然从一旁的密林中窜出来十几条黑影,一眨眼的功夫就将正准备大快朵颐的嬴扶苏几人围住了。
黑影们站定之后,一个首领模样的汉子提着一把剑站了出来,大喝一声:“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
可是接下来,那位首领模样的汉子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因为站在他对面的那几个人,人手一把制式的秦弩,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
首领模样的汉子瞬间吓傻了,大秦对兵器甚至任何金属制品的管制都非常严格,有“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镝,铸以为金人十二”的说法,就是说秦始皇在一统天下之后,把全天下散落在民间的各式兵器全都收缴了,集中在咸阳,铸成了十二个巨大的铜人矗立在咸阳宫正殿前的广场上。
威力巨大的秦弩更是管制品中的管制品,有私藏秦弩被发现的,直接处死,眼前这几个人敢明目张胆的拿出秦弩,不远处的马身上还挂着制式的秦剑,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是穿着便装的秦军。
反观这群劫道的好汉们,除了做首领的手里提了一把剑——如果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片子还能叫剑的话,剩下的好汉们有的举着做工粗糙的简易弓,箭似乎还是用树枝削成的,有的手持一根削尖了的木棍当成长矛使用,还有的干脆就拿着干活的农具。
更离谱的是,在他们的身后,竟然还有几个浑身脏兮兮的半大孩子,也学着大人的样子举着比他们个头儿还高的木棍在后面狐假虎威。
再看这群“好汉”的装束,简直愧对好汉这两个字,身上挂着的破破烂烂的絮状物,勉强可以认出来是衣服,脚上穿的是做工极其粗糙的草鞋,有几个“好汉”脚上只剩了一只草鞋,想必是刚才跑的太急,把鞋都给跑丢了。
十几个大小“好汉”,头发都已经打了结,胡乱挽个发髻用木棍插起来,一个个面有菜色,干巴黑瘦,身形单薄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们吹跑。
再仔细一看,除了站在最前面的首领,剩下的“好汉”们喉头都在一动一动的,似乎是正在吞咽口水,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饿的。
嬴扶苏看清了对面的情况,放下手中92式的击锤,关上保险,把枪插回枪套,表情有些哭笑不得,这哪是劫匪啊,整个一群亟待解救的难民。
侍卫们各自占据有利地形,好整以暇地端着秦弩瞄准对面这十几口子,只要长公子一声令下,他们可以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尽数射杀,然后用自己早已饥渴难耐的秦剑砍下他们的脑袋,这些可都是战功。
可长公子却迟迟没有下达射杀贼人的命令,反而笑容可掬地跟对面搭上了话:“那汉子,还有你们,饿不饿?”
“好汉”们的首领明知他们这伙人死期将至,却还在嘴硬,大言不惭的开口恐吓:“少废话,把粮食放下,本大王饶你们不死!你们要是敢……”
“饿!”就在那汉子正自顾自慷慨激昂的时候,一个带着稚气的声音传来,原来是站在后面撑场面,个头最小的一个孩子受不了粟米蒸饭的香气,开始哭闹着喊饿,“爹,我饿!”
首领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回头冲后面大吼:“不许喊饿!把他的嘴给我捂上!”
一个瘦高少年伸手捂住了正在哭闹的孩子,低声对那孩子说着些什么。
嬴扶苏伸开双臂,示意自己身上没有武器,继续笑着说:“你也能看得见,我这里有五张硬弩,你觉得你们能赢吗?你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难道也不把他们的命当回事儿吗?”
首领被他说中了痛处,有些恼羞成怒,剑指嬴扶苏:“我们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这些朝廷的鹰犬抓我们回去领赏的。”
首领说完一挥手中的剑,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兄弟们,孩子们,跟他们拼了!”
事到如今,首领也是骑虎难下,对方的架势,明显是吃官饭的。虽然还不清楚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但是自己这些人想要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了。
为今之计,只有拼死一搏,大人们跑不掉,起码要给孩子们留条活路。
“慢着!都不许动手!”嬴扶苏急忙大喊,却不是要制止对面冲过来,而是要制止侍卫们动手。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了,对面的“好汉”们除了带头的首领,明显都有些犹豫,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倒是刚才那个瘦高少年已经冲到了首领的身边,两个人并肩站着。首领看看身边的瘦高少年,再看看身后的兄弟和孩子们,尴尬地站在原地,冲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们不是什么朝廷的鹰犬,也没想过要抓你们,这是其一。”嬴扶苏继续耐心的向对方解释,“其二,我们只是路过这里,准备吃个饭,歇歇脚,是你们一上来就要喊打喊杀的。”
“不如这样,我看你们都饿的不成样子了,我们这里有足够的粮食,咱们边吃边聊。大人饿几顿没事儿,别饿坏了孩子们!”
嬴扶苏的最后一句话让对方首领有些动容,但他随即反应过来,怒骂道:“呸!我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原来是想趁着我们吃饭的时候再动手。”
“笑话!”嬴扶苏被对方强大的逻辑气笑了,“我们要是真想动手的话,你们现在还能有一个活口吗?”
“长公子,别跟他们废话了,一顿乱箭射杀了事!”一个侍卫实在听不下去了,劝嬴扶苏动手。
嬴扶苏不为所动,还想继续劝说对方,接下来发生的戏剧性一幕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长公子?”首领模样的汉子听到侍卫说的话,身体明显一怔,试探着问道,“敢问阁下,是哪位长公子?”
不等嬴扶苏开口说话,身后的侍卫便抢着答话:“瞎了你的狗眼,在我大秦,还有别的长公子吗?”
“难道你就是大家口中说的那位爱民如子的长公子?”对方首领并不理会侍卫说的话,目光紧紧地盯着嬴扶苏。
“没错,我就是嬴扶苏!”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头,嬴扶苏还是正色答道,“我就是大秦长公子!”
对方首领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实性,过了好半晌才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既然你说你是长公子,那你可知道,圜阳县有个正阳里,那里的里正姓甚名谁?”
听到对方的问话,嬴扶苏终于松了一口气,既然对方知道正阳里,那就一定知道自己去过那里。
“正阳里的里正大叔叫李老六,他还有个儿子,叫……”
还没等他说完,让嬴扶苏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对方首领扔掉手里的剑,“噗通”跪倒在地,霎那间声泪俱下:“长公子,救命!”
首领身后的十几个“好汉”们,也都纷纷扔掉了手里的破烂,齐刷刷地跪成一片。
嬴扶苏二话不说,就要上前扶人,却被侍卫们抢先一步,这种时候,他们谁也不敢大意,再三确认对方身上都没有什么危险玩意儿之后,领头的侍卫刘骁才向他点了点头。
“各位快快请起,快起来说话!”嬴扶苏和几名侍卫把他们都扶了起来,扭头吩咐道,“把蒸好的饭先给大伙儿分分,然后再去蒸些饭来,多蒸些。”
侍卫领命而去,嬴扶苏宽慰众人:“什么都别说了,先吃饭。”
众人席地坐定之后,刚才的瘦高少年开口说话了,声音清脆婉转,十分好听:“爹,奶奶和娘她们……”
首领模样的汉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咳,瞧我这记性!差点高兴糊涂了。”
“长公子,那边林子里,还有我们的一些女眷,您看……”
“既然如此,都去请过来!”嬴扶苏没有丝毫犹豫,他现在可以肯定,这些人绝对不是作奸犯科之人,没听说过当劫匪还拖家带口的。
首领模样的汉子叫上几个人去接女眷们,嬴扶苏注意到,包括那个瘦高少年在内的孩子们全都被他留下了,至于那些勉强可以称作“武器”的破烂,早就被侍卫们扔到了一旁。
香喷喷的粟米蒸饭也已经端过来了,剩下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先吃。
“你们怎么都不吃啊?”嬴扶苏有些奇怪,看他们的样子,只怕是已经好久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瘦高少年望着锅里油亮金黄的粟米蒸饭,咽了一下口水,语气坚定地说:“等我爹他们把奶奶和娘接来了再吃。”
都饿成这个样子了,还没忘了规矩,嬴扶苏瞬间对这群人好感倍增,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瘦高少年,这一细看不打紧,“少年”胸前两块非常明显的凸起瞬间让他老脸一红。
瘦高“少年”没有察觉到他的眼神,伸长脖子望着密林深处,嬴扶苏干咳一声,转头问道:“那个谁,动作麻利点,多蒸些饭来。”
又过了大约两刻钟时间,刚才去接人的几个人终于回来了,身后多了几个女人,众人来到嬴扶苏面前,在领头的汉子指引下,女人们和嬴扶苏一一见礼,然后席地而坐,开始狼吞虎咽,一群人吃饭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饿狠了。
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光粟米蒸饭就蒸了七八锅,嬴扶苏他们带的粮食全部被一扫而空。
等所有人都吃饱喝足之后,领头的汉子满脸歉意的对嬴扶苏笑了笑,正要开口说话,忽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从旧官道上传来,听马蹄声,至少有一个屯的人马。
两名侍卫急忙翻身上马,前去查看情况,还没等侍卫们回到旧官道上,就看到不远处烟尘滚滚,接着传来一个声音。
“休要走了贼人!”
军令如山,驻守前线的将领们次日便快马返回各自驻地,之所以没有马上返回,是因为当天下午,所有将领都不约而同的赖在大将军的营帐中不走,软磨硬泡非要大将军赏赐每人几套新式马具,美其名曰带点样品回去给将士们看看,这样有利于开展选兵的工作。
大家都说,大将军您得体谅我们啊,我们是看到这新式骑兵的好处了,可底下的将士们不知道啊,这个时候咱把这新式马具往外一亮,那可比咱说一百句话都顶用呢。
再说有了这新式马具,咱们回去也可以跑快点,那样才能早点完成大将军您交代的任务啊您说是不是。
最后蒙恬实在是被他们磨的没脾气了,只好亲自去求长公子。
嬴扶苏一听他的来意就笑了,说我早就料到他们会来这么一出,三百套新式马具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蒙将军你看着分配就行。
长公子一出手就是三百套新式马具,蒙恬顿时大喜,忙不迭的道谢,嬴扶苏说你不用谢我,回去告诉他们,本公子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选兵的事情上谁要是敢给我掉链子、耍心眼,本公子一定严惩不贷。
“长公子请放心,臣已经给诸位将领下了死命令,这次选兵,有贻误军机者,无论是谁,立斩不赦!”
其实他俩谁也没把将领们说的理由当真,大秦以武立国,法度森严,没有谁敢拿军令开玩笑,将领们无非就是眼馋,找个由头向上面伸手罢了。
领到新式马具的众将领们喜笑颜开,当场就拉着侍卫亲军的士兵教他们怎么安装这新式马具,全然不顾人家满脸的不情愿。
最不高兴的人当然是侍卫亲军的主将王猛,这算怎么回事儿啊?明抢嘛这不是?长公子我王猛可不是有私心啊,这一下子少了三百套马具,咱们侍卫亲军的战斗力可就没法保证了。
当然他这话也只是说说而已,他们身处蒙恬的中军大营,方圆百里内有数万大军拱卫,真要是遇到不开眼的,压根儿轮不到侍卫亲军上阵厮杀。
匆匆返回各自驻地之后,将领们马上开始着手遴选组建新式骑兵的官兵,不出所料,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几天时间就选好了足够数量的官兵。
将领们返回驻地的第二天,一支二三十人的骑兵趁着天还没亮的时候,悄悄离开了中军大营,一路向南而去。
带队的正是蒙恬本人,这次组建新式骑兵,为了最大程度节约时间,在长公子的强烈建议和大力支持下,蒙恬选择了先斩后奏。
一次性调动五万人马组建新式骑兵,这事实在是太大了,蒙恬必须当面向陛下汇报请旨,要不是有长公子这位监军在,他根本不敢先斩后奏。
蒙恬的中军大营距咸阳千里之遥,一去一回,最快也需要十天时间,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由长公子嬴扶苏以监军的身份执掌全军,代行指挥之权。
刚刚“大权在握”没两天时间,嬴扶苏就遇到了一件不大不小的麻烦事。
事情的起因是一位士卒接到了家里的来信,催问他今年能不能回家,还有不到三个月就要秋收了,家里缺少壮劳力,父母的年纪也大了,希望他能回家帮帮忙。
士卒将告假的事情报告给伍长,伍长又上报给什长,什长没有继续上报,而是把那名士卒和他的伍长狠狠收拾了一顿。
告假没有被批准,被上官斥责不说,伍长也因受他连累,冲他发了几句牢骚,那名士卒一时之间想不开,在营里主动挑事,找人打架,借机泄愤。
这些都是嬴扶苏后来才知道的,打架的场面则是他巡营的时候正好撞见了。
“你们俩,干什么呢?”
陪同嬴扶苏巡营的人,都是中军大营的高级将领,这样的场面顿时就让他们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一名军候当即制止了正在打架的两人。
“来人,把他们俩给我拉下去,交给军法官处置!”
另一名军候也不甘示弱,当即下令要惩罚打架的士卒,却被长公子伸手拦住了:“你去叫他们俩过来,本公子有话要问他们。”
当那两个灰头土脸的家伙被带到嬴扶苏面前时,他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他们好半天。
“啧啧,都见血了,不愧是我大秦的锐士,你瞧瞧,打个架都要下死手。”
傻子都听得出来,长公子说这话的意思肯定不是褒奖他们,一时间,围在他身边的人,除了打架的那两位,全都一脸羞愧的低下了头。
“说说吧,为什么打架?”嬴扶苏不紧不慢的跺了两步,然后又加上一句,“说实话,有什么事情本公子给你们做主。”
说完之后,嬴扶苏看向打架的两个士兵,一脸期待。
由不得他不好奇,秦法可是出了名的严苛,秦军的军法就更不用说了,这两名士兵一看就是多年的行伍,怎么会明知故犯呢?
因告假被拒而主动挑事的士卒倒也光棍,跪在地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说到最后,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一旁陪着长公子巡营的将领们更是气的脸都要绿了。
长公子嬴扶苏却若有所思,没有责备那名挑事的士卒,而是让他们俩站起来,和两名士卒拉起了家常。
“你们俩叫什么名字?”
“小的王五!”
“小的马六!”
听到这俩人报出的名字,嬴扶苏点了点头,平民家出身的孩子,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
“家里几口人啊?”嬴扶苏问王五,也就是主动挑事的那名士卒。
“回将军的话,小的家里有五口人,除了小的,家里还有我爹我娘,我媳妇儿和我儿子。”
王五不知道面前这个身穿华服的人是谁,只知道就连他平时根本说不上话的军候对他都是毕恭毕敬的,想来称呼将军应该是不会错的。
“那你呢,马六。”
“回将军的话,小的家中七口人,爹娘,大哥大嫂,还有一个侄子,一个侄女。”
嬴扶苏有点诧异,在讲究多子多福的古代,一家起码兄弟姐妹四五个起步,怎么这俩人家里人丁这么单薄呢?
其实直到嬴扶苏前世的六七十年代,一家兄弟姐妹五六个、六七个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他的叔伯姑舅姨,加起来就有十一个。
马六家里好歹还有个大哥在支撑着,王五家里就剩下一群老弱,难怪会来信问他能不能回家帮忙秋收。
“王五,你家就你一根独苗?”话一出口,嬴扶苏就后悔了,他已经猜到王五家人丁单薄的原因了。
只见王五面露难色,半晌才支吾道:“是,也不是!”
“哦,怎么说?”嬴扶苏点点头,鼓励王五继续说下去,看来他的猜测应该是对的。
“小的本来还有三个哥哥,大哥在灭韩的时候战死了,二哥死在了赵国,最后三哥也死在了楚国,所以……所以现在家里就剩下小的一个了。”
“要不然我爹娘也不可能那么着急给我娶媳妇儿。”
说完最后一句话,王五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站在他身旁的马六和周围的将领们都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只有嬴扶苏一个人没有笑,相反他的脸色还很凝重,甚至有些悲戚之色。王五的话让嬴扶苏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父母,他不在了,父母就只剩下妹妹一个孩子了。
他是因公牺牲,国家多少都会给父母一些抚恤金,要是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评上个二等功甚至是一等功,那样父母的日子就能更好过一些。
一时间,嬴扶苏陷入了沉思,直到身后一个声音将他唤醒:“长公子,您看这两个小子该怎么处置?”
“处置?”嬴扶苏的情绪还没有调整过来,下意识反问道,“为什么要处置他们?他们不过就是打个架而已,需要这么上纲上线吗?”
眼看长公子面露不悦,那名说话的军候虽然听不懂什么叫“上纲上线”,但也听得出来长公子的语气不善,赶紧压低声音解释:“长公子,他们俩在军营里公然打架闹事,按大秦军法,王五应打二十军棍,马六则该打十军棍。”
虽然军候的声音压的很低,但王五还是听到了他说的话,“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梗着脖子说:“将军,事儿是我挑起来的,与这位马六兄弟无关,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好了。”
军候狠狠地瞪了马六一眼,呵斥道:“放肆!要罚谁,怎么罚,一切都有大秦军法在,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士卒能说了算的?”
有了这个插曲,嬴扶苏的情绪终于调整过来了,虽然他打心底里同情王五,但理智告诉他,这是在三十万大军的中军大营,纪律压倒一切,军法高于一切。
而且他们俩,尤其是王五,确实有错在先,如果今天不惩处他们两个,很难说今后会不会有人有样学样,一旦今天破例,以后会是个大麻烦。
思忖良久,嬴扶苏问王五和马六:“白军候对你二人的判罚,你二人可服气?”
“服气!小的甘愿受罚!”二人异口同声回答。
嬴扶苏点点头,示意白军候可以用刑了,然后转身就走。
刚走出去两步远,鬼使神差的,他又转过身来问马六:“马六,你家中就只有你和你大哥兄弟两个吗?”
马六正要脱衣受刑,听到刚才那位将军问话,急忙停下手上的动作,拱手回话:“回将军的话,小的家中原本也是兄弟四人,二哥死在赵国了,三哥在灭燕的时候,抱着敌军一起坠崖了……”
马六还没说完,嬴扶苏就再也听不下去了,默默转过身去,漫无目的向前走去,步伐有些沉重,他现在非常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
是夜,已经过了掌灯时分,中军大帐里依然灯火通明,所有军候以上的军官都被长公子嬴扶苏召集起来议事,令人奇怪的是,事先没有任何人收到一点风声。
据值守的士卒透露,当晚中军大帐里无比热闹,长公子先是把将军们骂的狗血淋头,骂将军们不体恤士卒,骂将军们没有把士卒们当成自己的生死兄弟,骂将军们在自己的兄弟遇到困难的时候,连帮助解决问题的心思都没有……
有个值守的士卒偷偷瞄了一眼,据说将军们一个个站的笔直,大气都不敢出,值守士卒说自从长公子来到大营,还是第一次见他发那么大的火。
长公子骂完之后,将军们才开始低声辩解,说的什么一句也听不清楚,反正后来大帐里的气氛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再到后来,长公子的气可能也消了,没有再骂人,而是低声给将军们讲解着什么东西,接下来大帐里就炸开了锅,但气氛似乎很和谐,最后快结束的时候,大家又都有说有笑了。
议事结束之后,众将领离开了中军大帐,长公子嬴扶苏叫上王猛,带着一些治疗外伤的药物,说是要去看看今天受刑的两个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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