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惊慌失措地抱着我，她好看的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转了半天，终于掉下来一颗。
我抬手替她擦了擦，贴在她耳边说：“娘亲别哭，这不是毒药，我不会死的。”
“我还要当娘亲的靠山。”
我在失去最后的意识前，心满意足地想：这个错应该够大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爹爹也回来了，娘亲靠着他的肩膀坐在床沿。
我听出爹爹语气里的憎恶：“眉儿这贱人心思如此歹毒，竟然想着要给你下红花，还连累了玉姐儿。
你放心，我已经罚了她五十个板子，今夜就送到乡下庄子上去，永不能回京，你也要体谅些，她终究救过我的命。”
娘亲满是泪痕的脸上带着一丝冷漠和疏离：“有将军做主，自然是好的，只是委屈了玉姐儿。
太医刚刚说，她以后都不再能生育。”
“你放心，此次平定西南蛮夷，若得胜回朝，我便替玉姐儿向圣上请封，总归保她一辈子衣食无忧，无人敢慢怠了她。”
我假装翻了个身，说话声戛然而止。
其实我知道那份糕点有问题。
先前去小厨房想寻点儿东西打牙祭时，我看见伺候眉姨娘的丫鬟在里头鬼鬼祟祟，她讨好似地对眉姨娘说：“小娘放心，这里头放了十足十的红花，保准以后大娘子生不出将军的孩子。”
等我回到积珍阁后，就看见那份糕点出现在娘亲的桌上。
娘亲不能生不出孩子，彩萍姑姑时常念叨，她得靠这个，才能稳住在将军府的地位。
但我可以。
快入秋的时候，娘亲有了身孕。
爹爹很欢喜，赏赐了很多东西，还拿了一个黄色的绸布给娘亲。
“以后你就是永宁侯夫人了，一品的诰命，圣上今早上才下的旨。
我想着你有孕在身，不便久跪，便替你接了。
淑音，你高兴吗？”
娘亲的表情像极了我吃她做的莲子羹的模样，明明不好吃，偏要说美味得紧。
“将军厚爱，我自然高兴。”
后来娘亲同我说，爱不爱的都不重要，有了权利和地位才是最要紧的。
娘亲怀孕期间，爹爹像是长在了我们院子里。
他陪着娘亲下棋、赏花，知道娘亲爱干净，一个武夫每日要沐浴三四遍。
向来不喜热闹的他，还叫了戏班来府上，说是要热闹一番，博娘亲一笑。
可是娘亲并不开心，她看向爹爹的眼神总带着疏离。
“玉姐儿你记着，一开始是因为交易在一起的人，不要妄想生出真情，最后只会害人害己。”
娘亲的教导我记住了。
到了娘亲临盆的日子，爹爹把宫里的太医全都喊到了府里。
我听见屋子娘亲的嘶吼，突然觉着不能生孩子也是个好事。
娘亲生了一个弟弟，她取名一个瑾字。
我在众人贺喜的时候，趁机看了一眼，小脸皱巴巴的，一点儿都没我好看。
可是爹爹很高兴，他用很笨拙地姿势抱着小弟弟，不错眼的盯着，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他从来没用过那样的眼神看我。
但是没关系，我本来对他就没什么期待。
我有娘亲，她说过，我是她心尖上的小棉袄。
谁也不能替代小棉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