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复馆。
即将下班，孟言柒正收拾东西，师父史伟菘过来给了她一份资料：“小柒，上次大家在群里提的那个出国进修名额的事，你看到了吗？”
孟言柒点头：“怎么了，师父？”
“名额确定了，上头领导给了我们修复馆三个名额，我打算给你一个，你要不要去？”
孟言柒简单看了一眼资料：“要出国进修三年？”
这次出国进修，除了要学习国外文化和精进自己的修复技术，还要游走各国，寻找国家那些曾经流落在外的文物。
“目前保守是三年，如果你们 其中谁的成绩优异，能满额完成任务，就可以提前回来。”
“什么时候去？”
“下个月月底。”
“……”
距离现在还剩下一个半月。
见她犹豫，史伟菘问：“小柒，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我想考虑一下。”
“是因为沈域？”
孟言柒刚毕业就进入修复馆工作，第一个带她的老师就是史伟菘。
而史伟菘，正是当年孟言柒母亲的师长。
孟言柒继承她母亲的衣钵，史伟菘很是欣慰。
她至今都还记得史伟菘第一次见到她时说的话：“小柒，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她是文物修复界第一神手，你天资聪慧，也继承了你母亲的修复天赋。你一定能完成你母亲的遗愿，成长成师父和你自己最期待的样子。”
史伟菘当时心情很动容，往后对她，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都很照顾，他对孟言柒而言，亦师亦父。
孟言柒从不隐瞒他任何事，包括和沈域结婚的事。
史伟菘也是目前工作室唯一一个知道她结婚的人。
孟言柒点头：“您放心，不管去不去，我都会给您一个答复。”
“行，这名额我先给你留着。”
史伟菘离开后，旁边的同事开始窃窃私语。
“这次名额才多少啊，论工作时间，我们谁没有比她长啊！我们努力那么久都没有，有人轻轻松松就得到了，”有人酸溜溜，“不公平啊！”
“感叹也没用，你看史菲，还是老师的女儿呢，你看她不也没有吗？”
“对啊！真搞不懂老师到底在想什么。”
孟言柒倏然起身。
众人纷纷噤声，一个个睁着眼看向她。
“在这说有什么用？”孟言柒把东西收入包中，抬头扫了他们一眼，笑，“搞不懂就去问，嘴巴又不是只用来吃的。”
“……”
-
下班后，孟言柒去买了一束花和一份桂花糕带去医院看老爷子。
来到医院，人刚走近门口，里面就传来老爷子的声音。
“小域，你老实告诉我，你对小柒，到底有几分真？”
当年同意结婚的人是他，现在搞冷战的人也是他。沈清荣有时真猜不透他这孙子到底在想什么？
男人神色漫不经心：“真真假假，对您来说很重要吗？”
“那你和小柒到底怎么回事？连我都感觉出来你们不对劲了！”许是说激动了，沈清荣忍不住咳了几声。
沈域把水递到他面前：“您看看您，身体不好，还操这没用的心做什么？”
沈清荣接过水喝了一口，神色突然严肃：“小域，当年要不是孟家二老，你爷爷我早就死了！我们沈家欠孟家一份恩情，再怎么样，你都不能欺负她！”
沈域神色微敛，笑容讽刺：“我娶她这件事，还不算报恩？”
孟言柒正要敲门的手顿在半空，而后缓缓的放下来。
怀里的花香传入鼻腔，像毒药，进入身体，让人四肢疲软，让她身置于一个虚假的美梦中而不自知。
“小域，你真这么想的？”
“怎么想，都无所谓。”
看他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沈清荣恨铁不成钢：“可当年是你自己……”
“扣扣——”
房门突然敲响。
孟言柒站在门口：“爷爷，我过来看您了。”
看到孟言柒，沈清荣满眼笑意，招呼孟言柒进去：“小柒，你来了？快进来坐。”
沈清荣作势要下床，孟言柒吓得大步跨进来：“爷爷，您别动！”
“别担心别担心，我就一点小感冒，现在打了点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一旁的李叔提醒：“老爷子，刚才护士让您好好躺着，不能下床。”
“你怎么老拆我的台？”
“我这是为您好。”
“行了，你先出去吧，我想和小柒聊聊。”
李叔微微欠身，转身离开病房。
“小柒，你怎么现在才来看爷爷？”
“最近太忙了，对不起啊爷爷。”
“傻孩子，跟爷爷还说什么对不起啊？快坐快坐。”
孟言柒左右看了看，刚要伸手把身后那张椅子搬过来，不料一只胳膊横过来，直接抢先一步把椅子拉走。
沈域把椅子提到他身旁的位置，眼神示意：“坐。”
孟言柒看都不看他，弯腰坐下。
“爷爷，这是我给您买的桂花糕，您尝尝。”孟言柒把那盒桂花糕打开，给沈清荣拿了一块。
沈清荣接过咬了一口，眼里浮现惊喜：“这是……芙蓉街的那家桂花糕？”
孟言柒笑着点头：“对，前几天我听李叔说您很想吃那家的桂花糕，所以就顺便给您带一份。”
“还是咱们小柒最孝顺，不像这小子！”沈清荣瞪了沈域一眼，“就知道气我！”
躺着也中枪的沈域：“……”
沈域手撑着颧骨，神情倦懒：“要不我走？”
孟言柒温吞道：“爷爷，阿域只是太担心您了，所以对您关心多了一些，您就别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
听到“阿域”，男人眸色微滞，黑眸看向她。
她今天简单地扎了一个马尾，微卷的长发服帖在她细背上，鬓角处几缕发丝被勾出，窗外夕阳洒进来，闯入她发丝间，在她脖颈处落下金灿灿的光斑。
沈域目光顺着她的侧脸一路往下，那张脸白腻好看，即使未施粉黛，也依然明媚动人。
他思绪恍惚，莫名想起四年前她站在巨型画板下，身前系着围裙，正朝他疯狂摆手，笑容甜腻地大声喊他“阿域”，如铃般的声音像夏至午时的风铃，清脆动听。
风轻轻一吹，就轻而易举地荡进他的心里。
“他什么德行，爷爷最清楚，你别替他说好话。”沈清荣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关心孟言柒的近况。
“既然小域现在回来了，你们找个时间，把婚礼补办了。”
“……”
孟言柒沉默。
当年孟言柒和沈域领证时，她刚大三，还有一年才毕业，沈清荣本想等她毕业后再补办婚礼。
可当她毕业后，沈域开始变得很忙碌，长年不在家，就算回来也没跟她说过几句话，婚礼的事就这么拖到了现在。
沈域也不吭声。
气氛有些冷滞。
沈清荣看了看这两人：“怎么了？一个个的，怎么都不说话？”
“爷爷，婚礼的事，”孟言柒抿了抿唇，“算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