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罂：女侍崛醒帝姬伊法全局

男女主角分别是帝姬伊法的其他类型小说《血罂：女侍崛醒帝姬伊法全局》，由网络作家“阿三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伊法和拉斐尔从精灵王宫的这座偏殿的二层溜了出来。“射龙箭是什么？”伊法问，韦斯特从没有提到过。为什么拉斐尔会知道？而且，跟着一个几乎是素不相识（只短暂见过一面的）人类，穿梭在空旷的王宫里，是一种奇异的感觉。拉斐尔走得很快，很难想象他那么娇小的的身体（作为人类居然比伊法还矮小）能走得这么快。他们如同两个小孩子在探秘一样。但似乎并不需要多“探寻”什么，拉斐尔已经断定了那把箭就在这座宫殿里。“是能一举杀死龙的神器。很久很久之前，”拉斐尔轻快地解释道，“女神赠予苏西的。但她把它放在了精灵族……因为……啊，先不说这个。我们到了。“伊法看着面前地窖的门。拉斐尔用剑把它的锁给劈开了。“所以说，韦斯特和布尔德选择这个宫殿住是有原因的。”“谁会和即将...

《血罂：女侍崛醒帝姬伊法全局》精彩片段

伊法和拉斐尔从精灵王宫的这座偏殿的二层溜了出来。

“射龙箭是什么？”伊法问，韦斯特从没有提到过。为什么拉斐尔会知道？而且，跟着一个几乎是素不相识（只短暂见过一面的）人类，穿梭在空旷的王宫里，是一种奇异的感觉。拉斐尔走得很快，很难想象他那么娇小的的身体（作为人类居然比伊法还矮小）能走得这么快。他们如同两个小孩子在探秘一样。但似乎并不需要多“探寻”什么，拉斐尔已经断定了那把箭就在这座宫殿里。

“是能一举杀死龙的神器。很久很久之前，”拉斐尔轻快地解释道，“女神赠予苏西的。但她把它放在了精灵族……因为……啊，先不说这个。我们到了。“

伊法看着面前地窖的门。

拉斐尔用剑把它的锁给劈开了。“所以说，韦斯特和布尔德选择这个宫殿住是有原因的。”

“谁会和即将杀死自己的东西住在一起呢？”

拉斐尔一脸静谧的微笑。“不想被它杀死，当然要亲自守卫它。”

他们进入满是灰尘的地窖。很轻易地就在一张大绒布下方找到了生了锈的大弓和那柄巨型钢箭。“你觉得……”伊法犹豫着问，“这东西我们能射得中吗？”

“争取机会。”拉斐尔说，把弓和箭收到他那枚细细的纳戒中。“走吧，我们得去美杜莎之殿附近。”他一把抓起伊法的手。开始奔跑。

“你说的‘计划‘是什么？”伊法一边跑，一边感觉自己的长发沿着脸颊飞扬。

“离间。”拉斐尔头也不回地说道。

“离间……谁和谁？布尔德和——韦——”他说不出韦斯特的名字来。浑身一阵发抖。

“你害怕吗？”拉斐尔突然停下来问。异色的眸瞳一闪一闪的。

伊法站在原地，低下头。“我……”

这时，坍塌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伊法低声说：“害怕。但我要去。”

“在上面。”拉斐尔说，指了指高高的精灵族王宫天穹，“听到了吗？”

伊法点头。

“这些楼梯大概可以让我们上去。”拉斐尔迅速环视一周，指向了一个竖直的生锈梯子。他们想也没想，就顺着这不知道通往何方的梯子向上爬去。大约过了一分半钟，他们到达了阶梯的尽头。精灵族的蓝天在他们头顶出现，他们确实置身于一座小小的高塔上。正刚刚好两个人站住。精灵族的低矮山丘在他们脚下延展开绿色。这时，有什么东西倏忽冲破了另一座大殿的穹顶。

伊法遥遥看到，韦斯特黑褐色的翅膀在迎风翱翔。

他怀里揽着布尔德，两兄妹一起降落在大殿的檐部。

他们距离伊法也就不到二十米。

韦斯特一抬头，看到了伊法。

他犀利的、两只分得很开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伊法和拉斐尔所站的塔楼。伊法顿时倒退了一步。与此同时，大殿破碎的穹顶处，又出现了一个人形。黑皮衣，鲜红的纱裙，高跟靴子。正是贝姬。贝姬敏捷得像是只黑羽蝶，轻盈地对韦斯特和布尔德发动攻击。缭乱、直接的攻击。三人纠缠在一起。伊法不知道这种时候他们应该如何射箭。“我们该怎么办？”他问。

拉斐尔目不转睛地盯着战斗的那一侧。

“龙的种族阶级太高，我没法催眠他们。但看起来，贝姬已经在实施计划了。”

“离间？”伊法重复那个计划的名字。

“对。你看。”拉斐尔脸上升起了一丝微笑。

此时，贝姬正和韦斯特鏖战。两人都受伤了——韦斯特的翅膀被她划破，而她的一条手臂也鲜血淋漓。这时突然布尔德欺身向前。伊法以为她要帮助哥哥，但事实上正好相反——她刷地用一柄短刀，砍下了韦斯特没有设防的右手。

顿时鲜血横飞，手臂和一片鳞状的东西一起掉落下去。

布尔德敏捷地一闪身，一把捞住了鳞片。

她吞了下去。

韦斯特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布尔德？你独吞……”

贝姬猛地上前一步，手刃举高，砍下了他的头颅。简单粗暴如同囊中取物。此时，拉斐尔倒退了一步，召唤出纳戒里的弓和箭。那柄弓极其巨大，是梨木雕刻，上面有伊法看不懂的龙文。但他们应该带有致命的诅咒。拉斐尔把弓交给伊法，又递给他那柄钢箭——相比起箭，它都更像是一把矛枪。

“就是现在。”

伊法惊慌地问：

“我吗？”

“我不会射箭。”拉斐尔天真无邪地说道。“你原先不是精灵吗？应该很擅长吧。”

伊法咬牙，伸手去抚摸这把弓。他当然不清楚自己能否驾驭它。只有一根箭矢。容不得失误。没时间耽误了。他的手臂轻轻撑开弓弦，用右脚抵住弓柄，将它撑成圆月状。

随即，松开脚上的力量。

箭朝布尔德的头颅射去——不。原本应是布尔德头颅的地方。

但转眼间，她的人形已而不复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一头通体漆黑、硕大无比的地龙。箭矢于是擦着她的尾巴飞过。失败了。因为那是超越野兽的存在。黑山羊的犄角有力地挺拔着，脸如同牛的脸孔，狭小、呈倒三角状，一根根趾骨遒劲有力，一双爪子扣住精灵王宫的穹顶，尖爪漆黑尖锐，邪恶如巫婆的汤料，但又很美很强壮。刷地，贝姬的身体飞出去，而布尔德，这头黑地龙——猛地从房顶一跃而下。她原先落爪地地方已成废墟，触目惊心。

她朝着远方的精灵森林头也不回地奔去。

拉斐尔跳下塔楼，叫了一声贝姬，便轻盈地朝对面地宫殿跑去。伊法对没有射中暗自失望，但当下也只是收起弓，一同跑去。贝姬危险地落在房屋的边缘（幸好精灵宫殿不是像帝姬府一样的尖顶）她用手背轻抹脸上的血污，却也只是把它又晕开了几分。显得嫣然动人。她拎着韦斯特的头颅，对他们微微一笑。白色的长发在风中飘零。

那一刻，伊法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她第一次杀死韦斯特时，也是用着同样的姿势提着他的头颅。只不过物是人非，今天的她已经是白发红瞳的妖。“欢迎回来，”她朝伊法伸出一只沾血的白皙手掌，“虽然不尽如人意吧，但好歹解决了一个。另一个来日方长——只要我们都还在。”

和上次那次在兽人森林时一样，伊法这已经死去的身体，又感觉到了活下来的庆幸：感激贝姬，感激拉斐尔，也感激自己——没有放弃掉。


她皮肤白得比雪还要更胜一筹。双唇是鲜血一样的色泽。漂亮的眼睛是最纯粹的血红色，有点像血色的玫瑰。一手拉着斗篷的衣襟，手上戴着精良闪亮的护甲。

我看到她的瞬间，不得不说吃惊了。

她原本就是个小女孩——单纯，热血，也爱撒娇和生气。

所以当我再次见到这个杀人鬼一般，挥洒鲜血，美不胜收的她时，当然会目瞪口呆。时光真的是会改变人类的，另外也有一种东西是改变的催化剂，我懂得——就是丧失。

苏西坐在她的水晶桌子后方，手里玩转着一支高级圆珠笔，妩媚的眼睛丝毫没有笑意，大大得直视着眼前的人形。天气微微在下雨，海上升起了雾气，比起冬天那会儿的湛蓝，天空是远远的一层雾霭的蓝色。她的心情并没有那么好。但是面前的身形正扣着一件白色衬衣袖口的扣子，宽松的衣服和漂亮修长的指骨形成鲜明的比对。

系好扣子后，斐南迪转过头来，轻轻哼着歌，把一头飘逸的银发用一枚玳瑁色的夹子夹成细长的马尾。那枚夹子还是贝姬小时候送给他的——那些模模糊糊的歌也是他小时候总唱给贝姬的鬼故事。苏西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她出声道，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嗯？”斐南迪偏过头来。头发因为夹子有点小而夹得稍微歪了些，于是在优雅的贵族气质中显现出几分俏皮和玩世不恭。——就好像当年她的那个老朋友一样。“哇……这些衣服真是宽松……”他感叹道。这是一件学院风的黑白衣服，贝姬一回来就叫嚷着要给他找一件现代人类的衣服。于是只能从苏西这里借来了。幸好他很小巧，大部分她的衣服都可以穿。但是话说回来，这样子的斐南迪就不太像当年那个苏西认识的他了。当年那个他……她勒令自己停止去想当年的事情。

“那么，”她正色问道，“你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斐南迪当然有计划。他总是有计划。

他微微一笑：“我不能没有奥斯汀，苏苏（苏西的昵称）。”

她皱眉：

“他在哪里？当年你……你……那个什么之前，他就失踪了……”

她说不出当年自己袖手旁观的那件残忍的事情。

“我知道啊。”他粲然一笑，“就是我做的。”

她吃惊地看着他：

“你做的？你的意思是，你让他失踪的？这么多年，卡尔森，他的那个孩子，一直以为他死了。我们也一直在找他。结果居然是你的手笔？”

斐南迪温声道：“我保护不了他啊。与其让龙皇像对待我那样折磨他，不如我先下手。你知道的，我是个……”

“别说了。”苏西低声道，感觉自己哽住了。

她不该袖手旁观，不该。但是她有自己的孩子要保护。贝姬那时候才那么小。

“没关系。”斐南迪完全不在意地笑道，“好啦好啦，你没有对不起我，苏苏。但是贝姬经历了太多了，不是吗？就连我都惊呆了。”

“你不能总把她当成温室里的小花。”苏西低低道，“她需要磨砺，需要成长。毕竟她也是侍奉者的一员。”

他把袖子微微卷起来，露出弱不经风的白皙手腕来。微笑道：

“如果可以，我希望她一直生活在温室里。”

苏西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办公室的门一下被打开，贝姬就像很多年前一样，直接破门而入。“斐南迪！”她大声叫他的名字，长长的白发飞扬起来，“给你这个。”

她扑过来，把一只漂亮的小蛇的银色毛衣链套在斐南迪脖子上，让它映着他的锁骨熠熠生辉。

苏西犹豫地道：

“贝姬，你一直在偷听？”

她转过来，神采飞扬。“那又怎么啦？”理直气壮地道，“我都听到了！我们要去找奥斯汀，然后把龙皇的人杀个干净——”

完蛋。她又重新回到当年那个温室的花朵了。苏西一阵头疼。

她凝视着自己的女儿和斐南迪，低声问道：

“那你们有想过，那个孩子的感受吗？”

斐南迪挑眉问：

“谁？”

“奥斯汀的儿子啊。卡尔森。”苏西深深地叹了口气。

“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卡尔森在病床旁深深地吸气，不敢睁开眼睛。

而维正动手一颗颗地解开莫甘娜胸衣的按扣。

“我们在救她的命。”精灵冷冷说道。卡尔森胆怯地睁开眼，看到维的指甲干干净净，带着微微的月牙白，看上去丝毫不像是会伤人的样子。他信任维。所以才会任维摆弄龙女的身体。不知为何，从精灵族回来之后，他就对这女孩有种异样的情愫：觉得他对她是有责任的。他不知道自己这种责任感会延续多久。他也在自问，自己在有这么多谜题的情况下，为什么要还对一个陌生的、连自己同族都不是女孩产生这种感情？

莫甘娜长长的黑发和贝姬的白发那么不同；她直直的黑睫毛也不是贝姬那种弯曲上扬的；她骄傲的前胸和圆润的小臂也和贝姬的纤细骨感完全不相似。他不知道自己在这女孩身上在寻找什么。

维看着她身上的鳞片——它们是浅蓝色的，在皮肤上泛着有些荧光的纹路，如同神印一般的印记。“她浑身的应急机制都被开发出来了，”医生说，“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很衰弱。你看，她的翅膀和角都不见了。换而言之，卡尔森。”

维抬起碧色的眼睛看着他。

“她现在只是个普通人类。”

卡尔森犹豫着，眼神还是不敢在她身上游动。

“所以她需要保护。你要留下来保护她。”维说道。

卡尔森眯起眼睛来：“你想支开我——维，你在隐瞒什么？”

医生皱了皱眉头。

“我为了你好。而且，是你害的这女孩这副模样的，我们还要她有用。这是苏西说的，卡尔森，这是惩罚。”

“总是惩罚。”卡尔森低沉地说。“到底为什么总是这种恶性循环？”

“因为你总尝试着在做什么。”维暴躁地说道，“孩子，你就不能不停止做没用的事情了吗？只会越搞越砸。”

卡尔森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不是你和苏西收养了我，才让我加入了你们吗？如果不想让我参与进来，就应该在我父亲死后不要管我，让我自生自灭才对！”

维低下眼睛，没有说话。手指轻轻在病床边缘滑动。

等等？卡尔森突然意识到，他的神情里面充满了愧疚。

愧疚就意味着……“你们当初是因为愧疚？”他低声道，“你们因为对我愧疚才收养了我？那么也就意味着……”

“不对。”维立即激烈地反驳，“不是这样的。”

卡尔森喃喃自语。“也就是说，我父亲的死，和你们有关……？”

那一刻，维的神情崩溃了。

卡尔森知道，自己明白了些不能明白的事情。

因为身世的缘故，卡尔森一向很多疑。然而，他万万没能想到，自己的多疑竟然成真了。那些最不该想的事情被触及了，所以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他立即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冲出维的医疗室。


贝姬把布尔德稍微留下了十几秒，在她耳边低语。

之后，她放开她，布尔德便去追韦斯特了。但是贝姬清楚，拉菲的招术一向很有用。就如同恶魔的呓语一样，从最奇妙的部位开始，蛊惑人心。龙的心也是一样。她满意地回头看向那座神木棺材。她很想留下来抚摸棺材的表层，然后掀开它，召唤里面的沉睡的生灵。但现在并没有这个时间，让她感到非常遗憾。遗憾到懊恼。但从容一向是那家伙的模样，她也不想把唤醒他这件事情做得太过匆忙。于是她短暂地转身走过去，沿着手掌最长最深的那条纹路划开皮肤。血立即殷湿了她的皮衣衣袖，她笑了笑，把流着大量鲜血的手心翻过去向着棺材，然后印了一个手印。妖的血当然能彼此召唤。只不过他何时能感觉到，就是个时间问题了。

她想了想，又把一柄剑从纳戒里召唤出来，轻轻平放在棺材前的地面上。

她还有重要的东西要杀，所以只能做完这一切之后，迅速地离开。

过了半响。不，比半响要长很多。

神木棺材动了动，然后一只修长纤细的手从里面探了出来。轻轻一划，木头便碎裂开来，如同被刀子砍过一样。“哎呀。”从黑暗的地方，那只漂亮的手——在既美丽又浮夸的白色袖口的里面，攀住棺材的边缘。把自己撑起来。银发精灵坐起来，揉揉肩，动手把银白色的长发束起来（用一直缠绕在他手腕上的一条灰色缎带）接着他漫不经心地站起来，慵懒地迈出棺材。

“真够简陋……简直像是座棺材……”他顿了一下，“啊，就是座棺材。”

接着，非但没有惊慌或惊讶，反而露出一抹有些狡黠又有些开心的笑容来。

“看来被当作死人了很久呢。”他自言自语，“是不是该去活动一下了？”

卡尔森跟着——不，与其是跟着，不如说是被精灵监视着，向前走去。他不由去看被精灵打横抱起来的莫甘娜。她看起来圆润丰满，但似乎重量并不重。至少精灵那种力气都能抬得起她来。她双眸紧闭，头向下垂着，隔过瀑布一样披散开来的黑发，她能看得出她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但却并不安详。她像是在噩梦中不停挣扎，就双手扑腾起来了。他并不清楚中心鳞片对她生命的意义——是失去了它，她的生命也在消亡吗？

“她死不了，”维低声说，“你倒不如担心一下我们两个的性命。”

卡尔森不想多说话，他当然听到了莱刚刚说的话：

美杜莎之殿。处刑。死刑。

“我们顶多还有几分钟时间。”维冷冷说，“你不想想办法吗？”

想办法……这不是一直是维的工作吗。卡尔森在胃里召唤凯文，但凯文一直没有出现。一直。何况，卡尔森也不确定，即使是叫出来凯文，情况又能怎么变化？

他们正在走向某个方向，前进在精灵族的大殿里。

穹顶很高，四处都是飞肋和拱形。给人以无比空洞巨大，又无比神圣肃穆的错粗觉。这种错觉又名为“人类是如此渺小”。但精灵比人类更矮小。他们为什么能接受这种空旷？难不成真是因为对艾丽莎的信仰？那么他们又为什么如此虔诚？

一股陈腐的气息。

危险又神秘——美杜莎之殿到了。

卡尔森一眼就看到了碎裂的木门。

莱脸色一变，突然掉转过身来，立即下达命令：“执行死刑，现在立即执行！我们耽误不起时间了……”

“那么就别杀我们了。”维说，带着前所未有的恳请和卑微。

一柄长剑抵在他白皙的脖颈上。

“你不懂。”莱严厉地说（这时候他比维高大，也更像是长辈，而非维的子侄一代）“我们需要效忠于龙皇，因为我们得生存。龙皇指定要杀的人就是你，你旁边那位其实我倒是可以放过。你，贝姬·路易，包括她的小宠物，你们都知道得太多了。”

“这么说，”维惊恐地后退，刷地用屏障击开他的剑，“你什么都不知道了？”

莱扬起右臂，举起长剑来。那是把名贵的、古老的剑，绝不是卡尔森手中这柄钢剑能媲美的。但他还是挺身向前，想接住莱那一剑。结果，精灵的动作太快了（速度还是卡尔森不太擅长的领域）直接绕到了他身后。“该死，”卡尔森匆匆想转身，但已经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咦？

剑划破骨肉的声音并没有响起。相反，是剧烈的钢铁相碰撞的声响。

卡尔森只能用余光瞥到，有什么人形正好在刚才那一个瞬间，闪到了他和莱之间，挡在维前方。也正是这个身形手持长剑——一把金银制的，比莱的剑看上去更名贵的宝剑（卡尔森在这一瞬，仿佛回忆起了贝姬也曾经拿出过这把剑）被一只雪白、细长的手握住。他惊异地看到了手的主人的袖口，是如同漂亮的花苞一样的典雅设计。就好像是二十年前人们在龙宫经常穿戴的那样。

……谁？女人吗？

不不不，是只精灵。

他的确生着尖长、漂亮的精灵耳。一头银白的长发被黑灰色缎带系成细长的马尾。正在微微飘扬开来（这种发色和贝姬的相近。和拉斐尔的几乎一模一样）卡尔森这时看清了他精美、俊秀的脸庞——尖尖的下颔，雪白的肤色，细细长长如柳叶的血红色眼眸微眯着。笑容带了几分自恃，几分愉快。

银发红眸？

难不成……那一瞬，卡尔森的记忆几乎复苏了。

斐南迪。

贝姬年幼时代的那个老师——龙皇当年的宠臣之一。

“哎呀，维尼。”斐南迪（他应该就是那个斐南迪了）微笑着开口，虽背对着维，但还是笑容殷殷。“好久不见。你这样子还真是可爱呢……一如既往。”

似乎丝毫没有因为在和莱对峙而吃力。

从容不怕，美得触目惊心。

卡尔森一时间回忆起了这个精灵的身世：是和维、瑟一代的精灵三王子之二。记忆中，他和卡尔森的父亲走在一起，穿着和现在相仿的白色宫廷礼服（就像那个时代大多数的贵族生灵一样）古典又漂亮，但十分浮夸。修长纤细的双腿和腰肢，自成一道风景。血色的眼眸回转流连，他正在和父亲边走边攀谈，举止优雅雍容。他比父亲矮上一个半头，站在高大的父亲身边，更能衬托出父亲的威严。但父亲完全没有注意到卡尔森，只在全神贯注地和他交谈。这时，小小的贝姬从他们身后探出半个身子来，一脸赌气不耐烦的神情。那是卡尔森第一次见她。然后斐南迪，那个精灵，微笑着把她稍微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说道：

“哎呀，在认生呢。”

对！就是这个熟悉的“哎呀”！卡尔森都想起来了。这么多年来，他关于这部分的记忆都像是刻意被隐藏了一样，以至于有些时候他都很难回想起来和贝姬的初见时刻。

回到此时此刻。

维在他们身后把自己撑起来（他刚刚都跌倒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惊吓）抱怨地道：

“我都快要死了，你还有心思嘲笑我。真不愧是你。”

那个叫斐南迪的精灵抿唇微笑。

莱在他对面，睁大了蔚蓝色的双眼。那样子像是震惊，又像是震怒。但斐南迪只是反转剑身，轻轻一用力，就以刁钻的角度把他的剑向左一甩，连同他整个身体一起，甩飞出去几米。

这间隙，维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哥哥。

“好啦。”斐南迪说，“别那么瞪我，好吓人。”

——说这话的时候，傲慢的姿势和口吻，还真很像是贝姬。

维一面继续瞪着他，一面不情愿地把手交给他。“喂，至少把我拉起来呀。”

斐南迪走过去，依然是令人羡艳的步伐和修长好看的双腿。他抿唇笑着的样子有点像只得了逞、刚刚吞下猎物的狐狸。轻轻松松就把弟弟拉了起来，顺带还稍微揽住了维的腰，占了一小下便宜（被维怒目而视）。

“想我吗？”他轻挑了挑眉。

“别说还真有点。”

“贝姬呢？我刚才听到她的声音了——超想见她的。”

“先管好现在的事情吧。”维说，“你看，那边不就还有一群要杀我们的家伙？”

他说这话时，莱已经站了起来，然后卡尔森意识到大事不妙——这只精灵要开始暴走了。


“斐南迪吗？”卡尔森稍微认真地想了想。是有这么个印象的，好像是父亲当年的朋友……什么的。结果在父亲身患重病去世后不久，也一同消失了。说起来，就好像是殉情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之后就是几年后，卡尔森认识了贝姬。之类的。有更深印象的事情了。

他还没思索完，维就咬牙切齿地叹息了一声：

“他就是个祸害。”

拉斐尔一边灵巧地推动引擎手柄，在高空的云雾间飞行穿梭（他开飞机的技术确实很好。这也让咔卡尔森不爽）一边回过头来笑道：“他可是你哥哥呢，对吧，维尼？”

“是那样没错。”维说，又有几分咬牙切齿。

“额。”卡尔森说，“说实话。这和现在的境况有什么联系吗？”

维直视着他说：

“当然有。但是现在不是讲故事和回忆的时候……”

“哎呀。”拉斐尔突然打断他了他，飞机转了个弯，他凝神说道，“贝姬让我们去救那个孩子来着……伊法？对吗？”

维解释说：“我们都佩戴了作为联络仪的耳环。贝姬确实临走前是这么说的。”

卡尔森没有那个耳环。并不是因为他觉得耳环和自己格格不入。他感觉被排挤了，于是不爽地说：“但她被精灵带走了啊。我们怎么还能有心思去找伊法？得先去帮贝姬啊。”

“我觉得贝姬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维犹豫着说，“但关于斐南迪的事，维耶确实放心不下。不如你们两个去找伊法，我去找贝姬？毕竟我对精灵王宫还算熟悉……”

“别逗了。”拉斐尔说，“你在帝姬府都迷路。”

这点上，连卡尔森都完全赞成他。

卡尔森看了一眼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莫甘娜（这孩子一直在用手指摆弄着自己的乌黑长发，殊不知这东西既天真又诱人）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必须去找贝姬。”

拉斐尔翻了个白眼。

维当机立断地道：“既然这样，拉菲去救伊法。卡尔森和我去找贝姬。毕竟战斗力上这样比较平均。”

“这太不公平了。”白发紫眸的孩子抱怨道，“但是你说的对，如果救不出伊法那孩子，贝姬会伤心的。”

维碧色的眼睛里微微闪光。“很好，拜托了，拉菲。你把我们放到地面上去，然后直接去找伊法。他多半在刚才布尔德走出来的那个宫殿里。就这么定了。”

他们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莫甘娜。

而她还在不自在地，用手指卷着长发。只有拉斐尔微微地，瞥了她一眼。但什么都没有说。

“好了，”贝姬说，“你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吧？”

布尔德微微回头，看向自己肩头的她。她身上的血都凝固了，胸前的窟窿也愈合得完好如初，脸庞上还带着漂亮的微笑。而布尔德自己心脏部位的伤口还没有好利落呢。布尔德啧了一声，把她甩下去。她灵巧地在精灵族的木制地板上站稳了，并且伸手笼统地抓了抓白色的长发。这个从容的姿势还真的很像斐南迪。布尔德冷冷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走他那条老路。妖草，对吧？”

“说起来还挺有故事的。”贝姬笑道，“不过我和你又不熟，干嘛要讲故事给你听？你带我去找他就是了。”

布尔德问：

“你真不怕看到的是尸体？”

她摇摇头。“没什么能杀死吃过妖草的东西。我再清楚不过了。”

“那万一是一块一块，七零八落的样子呢？”

贝姬大笑出声：“布尔德，你真是会说狠话。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了……你当年可是很喜欢他呢。用那个词吧——迷恋？”

布尔德脸色微沉，转过身去，岔开话题：

“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

“美杜莎之殿。”贝姬老实地回答说，“我知道这个地方。”

布尔德点点头。“知道就好。这里是精灵族的死刑犯尸体存放地。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环视四周，这里是那种幽暗又肃穆的坟场气氛。但修葺很典雅。相当典雅。宛若是教堂一般的设置，上方雕刻着女神艾丽莎的一颗头颅。精灵把女神刻画得十分美丽。说起来，精灵是几大族群里保有对女神最大程度的信仰的族群。布尔德推开了女神头下方的木头大门，贝姬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布尔德动手砍碎了门前的屏障，随后里面的世界就展开在她们眼前。

那是幽暗的一座大殿。大殿闪着微微的银光。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些银光来自于每一块地砖的边缘。而每一块地砖都精细地雕刻着一个单子的名字，那是精灵族罪人的原名。这种对尸体的尊重来自于精灵古老的传统。布尔德满意地看到了身后贝姬又惊又疑地表情。她毫不犹豫地用鞋子践踏着每一块闪光灯地砖，快步走向大殿的尽头。尽头立着一座大比例的艾丽莎神像，正低垂着神圣的脸庞，指引精灵们做双手合十的祷告。

布尔德在正对着艾丽莎像的脚趾的那块砖前停下来。

因为砖上工工整整地刻着一个字：

“琛”

斐南迪的原名。也很好听。

贝姬在她身后也停下来，沉默不语地盯着它。表面上的神色看上去倒是镇定自若。

布尔德冷哼了一声。她左脚踏上去，轻轻点了三下。然后突然有什么东西冲破了地面，腾地升起来。那块砖脱离了原先的位置，现在一座棺材浮了上来。是豪华的神木棺材。“……就是这个了。”布尔德说，“他被强制进入休眠状态——”

刷地，她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她的身体飞了出去，并且在半秒后，极其屈辱地被一脚踏住脖颈。贝姬·路易尖尖的靴跟就踩在她的后脊椎上，一脚就可以踏碎她的整条脊梁骨。她看到了对方精致的眉目露出了一丝诡笑。她要杀她，因为贝姬并不傻。布尔德一定会妨碍她复苏斐南迪，而且对于贝姬而言——既然目的达到了，不杀白不杀。

布尔德虽然知道这一点，但当对方真正动手的时候，还是躲不开。

不是吧。不不不，不会的。不会死的。因为还有那个计划。

果然，当贝姬·路易已经沿她的脖子踩开她的骨头几寸时，突然美杜莎之殿殿大门被猛地冲撞开来。

拉斐尔直接把直升机开到了精灵宫殿门口。精湛的技术和防御系统使得他们并没有被轰炸散架。拉斐尔把舱门一开，将维、卡尔森和莫甘娜丢下去后，就轻飘飘地又驾驶着战斗机离开。末了还说了一句：

“祝你们好运！”

当然是不可能有好运的。

他们已经被精灵们包围了。卡尔森知道拉斐尔对他们不满，可是不满到直接这么做，也是很罕见了。他一手拉着龙女（莫甘娜吓得直发抖）一边高声对众精灵叫道：

“我们不是来打架的！”

“换句话说，”一个高雅如天籁的声音说道，“你们是来投降的？”

卡尔森朝说话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青年精灵，有着鎏金一样灿烂的金发和一双天蓝色的眼睛。身材颀长，容貌俊美，尖长的耳朵自脸颊两侧斜飞出去，一看就是个血统纯正的精灵。不，应该说，卡尔森认得他。在儿时的多次比武大赛中他都表现优异——这是精灵王的长子，莱。

“一大早就如此闹腾，”王子说道，语气还算温和，“你们真的不是来打架的吗？”

卡尔森看着眼前的这个精灵。莱比他大概要矮上六七厘米，但已经算是精灵里个头很高的了。但他还是容易给人以温和的假象。事实上，精灵们的性格都很糟糕。卡尔森深呼吸一口，说道：“我们来找贝姬。你们误会她了。我在此为她误闯入这里而道歉。我们只是来找一个叫做伊法的吸血鬼的……”

“你脑子有坑吗。”维轻声抱怨道。

“——而那是我的东西。”

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卡尔森立即听出这是谁来——韦斯特·威尔士。

龙太子从大殿内部走出来，只身一人。双向的面孔闪着欣喜的笑容。他的欣喜如此外露，令卡尔森感觉很不妙。但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立即向后退了一步，手上展开结界。但这时，韦斯特已经动手了。他飞速地直接朝这边冲过来，手猛地抓住了站在卡尔森身后的莫甘娜。

“等等——”维的话没有说完，就只见韦斯特一手扣住莫甘娜的天灵盖。

她的皮肤被他触及的地方立即开始泛红。接着，层层纹理呈现出来，是甲状的鳞片。韦斯特迅速动手扳住了最中央的一片，刷地一揭。

整片鳞立刻被揭下来，呈现在他的手掌心里。

莫甘娜像是一片耗尽生命的枯叶，随即就倒在卡尔森身上——他只来得及下意识接住她柔软的身体。

而拿到鳞片的韦斯特，早已绝尘而去。

“中心鳞片被拿走了。”维蹲下身检查莫甘娜的状况，一脸惊惧，“太晚了，卡尔森。”

这时，一直袖手旁观的莱微笑着示意精灵卫兵们上前，将他们团团围住。

维恨恨地抬头看向他，问：“这就是你们的选择？站在龙的那一边？”他顿了一下，语气转为哀怨，“让我和瑟谈谈。别这样。”

莱高傲地朝他微一笑：

“我的叔叔，你可能还没有明白情况。正是父王让我带你们去那个地方的啊——美杜莎之殿。即将执行违逆龙皇命令者的死刑的地方。”


卡尔森一低头，看到瑟抓住那只砸向他的东西，站了起来。然后他们都惊呆了。那分明是韦斯特的头颅。被完整地切断，断面上是浓稠的血液和一截齐整的白骨。他的四瞳大睁开头发披散着凌乱不堪看上去除了那对深棕色的长角和双面脸孔之外，也只不过是普通的一只死人头而已。

瑟吃惊了一两秒，迅速松开手，让头颅直直地坠落在地上。

“不敬……”他喃喃说，“这是对神的大不敬……”

“你根本没有侍奉过神明，哪里知道的不敬？”

贝姬和她的两个眷属从大殿一侧缓缓走来。她走得很慢，红色的裙子飘扬，是因为她有足够的自信。她鲜衣怒马，笑容既狡黠又甜蜜，微微歪着头，盈盈瞳孔弯起，大声叫道：“斐南迪！”她这么大叫的瞬间，卡尔森怔住了。因为她在笑，单纯灿烂地笑，不掺杂一丝愤怒或悲伤地展颜微笑。甜得仿佛一只茶杯蛋糕，而且——竟然可以用阳光明媚来形容。卡尔森从认识她开始，就觉得她这个人很冷。冷漠，冷清，冷血。他喜欢的就是她偶尔的温柔，那建立在一种冰冷日常上的温柔。他从未曾想过，她或许也曾经是个天真单纯的少女。

“啊，”斐南迪站起来，好看的脸庞转向她，像只狐狸一样地欣然笑道，“你干了票大的哦，殿下。”

他漂亮的长发经刚才那一番折腾，现在半梳半散地垂落肩头，给人温柔美丽的错觉，一时间他面对贝姬的反应简直可以让卡尔森都忘却他之前恶毒的行径。

伊法半拉着贝姬的手，犹疑不决地看着瑟，不敢跟着走过来。

她平淡无奇地护住他和拉斐尔，问瑟：

“你又在做什么？为什么总和我们过不去？”

瑟沉声道：

“我早该在兽人森林杀死你的。”

“真可惜，”她嫣然笑道，“你当时并没有。”

“什么？”斐南迪好奇地打量他们两个，“小殿下，你也和我哥哥有过节吗？”

“岂止是过节。”她拉着伊法，直视着瑟说，“老师你也是和他有什么过节？”

斐南迪心不在焉地说：“也只是不共戴天的那种程度啦。”

卡尔森一头雾水。

“既然这样，考虑在这里决战吗，瑟？”贝姬平和地问。

他们对视了几秒，而后瑟微微摇头。“不用。我相信现在还不是时候，贝姬·路易。未来我们还会在战场上相遇的。到那时，自然会有人替我出手。”他突然转移目光，看向斐南迪，说话的语气也蒙上了一层兄长一般的语重心长。“局势很复杂，现在，此时此刻，正是坚定立场的时候。真正可怕的东西还没来。”

斐南迪微笑着卷着自己的银色长发问：

“什么可怕的东西？”

“比如，神明的傀儡。”瑟深沉地说，“还有，琛。父亲在找你。”

“不可能。”斐南迪笑眼弯弯，“他早死了。”

“只是某种意义上。”瑟的语调十分严肃，“在既不是生物，也不是物质的世界里，他还存在着。而且并没有忘记你曾经做过的事情。”

只是那么一两秒，卡尔森看到斐南迪在原地顿住了。

那细长的血色眸子微微眯起来，掩饰住其中的涣散。

贝姬冷声说：“别那么多废话。”

拉斐尔在她左侧小鸟依人地挽着她的手臂，附和道：“是呀，半真半假，半真半假。”

瑟深深地最后看了他们一眼，便一转身，带着莱和他的手下们徐徐离开了。

“精灵从来都不会亲自出手呢。”

卡尔森身后，维意有所指地说道。

卡尔森从精灵手里接过莫甘娜，发现她轻得令人吃惊。

当天下午，他们便坐贝姬的直升机回到了帝姬府。一路上气氛欢乐轻松，贝姬没有亲自开战斗机，而是让拉斐尔代替了。伊法也一切都好，虽然一如既往地沉默，只是抱着膝坐在贝姬身边，而且一直躲着卡尔森。卡尔森很庆幸他已经这么快地恢复了，真不愧是有血就能生存的吸血鬼——他既松了口气，又感到了深切地内疚。于是只是坐在他们身后，脸都一侧贴着冰冷的机舱窗户。贝姬和维正面对着斐南迪夸夸其谈这些年来（二三十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斐南迪看上去并没有太震惊。只是坐在飞机的软椅上，手搭在纤长的腿上，神色流转变动，一举一动都很宁静优雅。就很像他那个时代的、毕生都住在宫殿里的人一般。很明显，他是深藏不露、城府极深的那种典型的精灵。卡尔森看着他那只也很典型的纤细手腕，不由想如果自己上前把它折断，会不会激发出这只恶劣精灵的本性呢？

“嗯？”

突然斐南迪朝他微微转过头来，笑容纤纤。

卡尔森立即转过视线去。

“喂，你在看我啊。”斐南迪丝毫不知廉耻地打趣道，“我很好看吗？”

卡尔森气得差点梗住。但如此一来，大家（除了伊法之外）都回过头来，把目光聚集在卡尔森身上。包括贝姬那十分冰冷的眸光。她当然还并没有原谅他对伊法做的事情。凯文。他在心里默默想。以往即使是嘲笑他，凯文也会和他一起面对一切。但现在他失去了同伴。他有点不由自主地开始慌了。

“哎呀。”斐南迪突然想起什么来一般，玫瑰血色的眼眸微眯起来，“你的眼睛是金色呢……莫非你是他的孩子之一？”

“他……？”卡尔森知道他指的是父亲，但还是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奥斯汀。”斐南迪轻轻歪着头道。（卡尔森终于知道贝姬这喜欢歪头的习惯是从何而来的了。现在看来，她养成的一举一动都是在模仿自己曾经的老师）

卡尔森很不喜欢自己父亲的名字在这只精灵口中的感觉。

过分亲昵了。

此时，斐南迪正又好奇又认真地看着他。凝视着他。那双玫瑰血色的眼睛太过细长太过秀气，他的一只耳垂上小巧地挂着红色菱形宝石坠，在他耳边微微摇动。他皮肤白皙，容貌很精致，身形也很纤长，但又给人感觉像是只男精灵。性别的属性不像拉斐尔那样（拉斐尔无属性）卡尔森知道伊法是男精灵，是因为他父亲的缘故。鬼知道斐南迪之前经历过什么——但无论经历过什么，都不能使他杀父弑母的这种罪行得到谅解——至少在卡尔森这里是这样。

于是卡尔森厌恶地回答：

“不要叫我父亲的名字。”

然后他意识到（非常惊讶）斐南迪刚刚说了“之一”。“孩子的之一”。这么说——“等等？你知道泰德的事……”

他感受到贝姬在死死地盯着自己。但斐南迪只是用纤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但是啊，那家伙根本不喜欢女人呢。连孩子都有了，还真是辛苦他了。”仿佛若有所思的样子，话罢又微微窃笑了一声。卡尔森一个寒颤。这个精灵，他在谈及自己父亲的时候，口吻——口吻就好似是父亲曾经的——恋人。

怎么可能？

“好啦！”拉斐尔在前方大声说，“我们回来了！”

卡尔森看到帝姬府坐落在已经稍微化开的冰面上。他摇了摇头，告诉自己别多想。可是关于已经死去的父亲，他还有太多不知道的事情。他明白，在搞懂这些所有之前，自己是不会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