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瑶才刚跨进林家大门,脚边就急急扑来一人,泣声道:“求殿下不要赶奴婢走,奴婢只想一生一世服侍您。”
还没看清她的脸,先闻到了她身上的霉味。
原来是樱珠。
自前日大婚,在宫中拜别后,柒瑶就没再见过樱珠,还以为她被皇后扣在宫里了呢。
樱珠留不留在林家无所谓,可柒瑶实在受不了她哭哭唧唧的样子。
把她叫起来,道:“留在我身边可以,但求你别再在我面前掉眼泪,我又没死哭什么丧。”
闻言,樱珠抬起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殿下,您当真不赶奴婢走了吗?”
与此同时,出乎意料的,柒瑶脑中却响起樱珠的另一个声音。
「要不是为了监视你,我才不愿意留在这呢,性情古怪骄横,谁伺候得起!」
哎呀,小丫头,藏得挺深呀。
要是拂银没走,都轻易抓不着你吧?
监视?
她是谁的人?
眯了眯眼,柒瑶凝视着她,却未见她心中再有他想。
容她阴谋论发散一下。
原主起先是由淑太妃在国寺抚养,而樱珠是淑太妃指给原主的婢女。
派个婢女以服侍之命,行监视之实,的确有可能。
可是,淑太妃几年前就仙逝了,樱珠没必要继续监视了,除非……
她背后还有另一个主子。
樱珠没被雨天罚跪,赵沅芷还没给她施恩,她没可能会给赵沅芷卖命。
再往前扒扒,难道……是豫王?
对!
豫王是淑太妃亲子,樱珠被他接手,完全有可能。
柒瑶登时又想起梦中原主的话,所有人都想害她,就只有姬无忧真心相护。
所以,豫王也想害她?
又所以,姬无忧到底是谁?
都穿来一个多月了,这姬无忧好似个虚拟人物一般,都没个踪迹。
她又不能大张旗鼓去找,唉,烦人!
“殿下,奴婢保证不再哭了,您不要打发我走。”见柒瑶久久不语,樱珠都急得扯她裙角了。
“不走可以。”
柒瑶蹲下来,用指尖拭了一滴挂在她眼角的泪,“可若是敢存异心背叛我,我就把你身上的血放掉,拿来做胭脂。”
“奴、奴婢不敢……”樱珠被柒瑶的突如其来警告,吓得都磕巴了。
“乖。”柒瑶拍拍她的脸,“起来自己找事做,林家不养闲人。”
回到梅影居,柒瑶见到清瑟就交代道:“你留心些樱珠,若她有什么异常,立马告诉我。”
清瑟像没听清一样,瞪大了眼,歪头看柒瑶。
让一个认识两天的人,帮着提防服侍多年的贴身婢女。
三夫人这是信任她,还是心大?
还没等清瑟问出口,就见三夫人仿佛能看穿她的心一般,道:“我信任你。”
出乎意料的信任,来的始料未及。
清瑟像个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怔楞了许久还是没反应过来。
她不是个爱绕弯的人,当即就问:“樱珠跟随您多年,您不信任她,怎的反倒信任我呢?”
“因为她臭,你香。”
柒瑶忍不住就往她身边凑了凑,她不爱吃芒果,却超级喜欢闻芒果味。
这一说,清瑟更糊涂了。
「唉,算了,瞧着三夫人行事也是个没章法的,她让留心就多盯着些吧。」
听她心中嘀咕,柒瑶失笑:“要不我跟三郎说,让你跟着我如何?”
“这……”清瑟犹豫地拧眉。
“你不愿意?”
“不不不,不是。”清瑟连连摆手。
顿了顿,她红窘着脸支吾:“您或许不知,奴婢是、是太夫人给三爷安排的、的……”
“通房丫鬟?”见她的的半天的不出个所以然来,柒瑶直接接话。
清瑟的脸已涨红得像只熟虾,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哦……”柒瑶了然,又问:“三郎收用你了?”
见她头立马摇得像拨浪鼓,柒瑶再问:“那你想给他暖床么?”
小丫头的脸早已红成深秋的枫叶,脑袋机械般的咚咚咚的摇起来。
似是怕柒瑶误会,忙道:“都是太夫人的安排,您那时又没进门,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
见她说得语无伦次,柒瑶咯咯直笑:“莫慌,你既无心,我便不介意。”
清瑟再次张口结舌,她心中又嘀咕:「找个通房丫鬟当婢女,三夫人莫不是缺心眼吧?」
“瞧,你们净跟着三郎学坏,都在心里偷偷骂我。”柒瑶戳她脑门,“可不能再让你跟着他了。”
在林家的日子,柒瑶过得很舒坦。
丈夫不管束,婆婆不刁难,妯娌不吵架,侄女虽有些吃里扒外,但也没敢跑到她面前来作妖。
倒是六岁的侄子,自从无意中发现柒瑶念错了两个字,便认定她为大字不识的二流子。
一有空,就抱着本书来梅影居,稚声稚气的对她道:“路漫漫很远兮,我将、将……”
瞧小人儿快把脑袋绞出汁来了,柒瑶赶快替他接上:“上下而求索?”
“对,先生说学海无涯,小婶婶,我们共勉。”
林景宴挥动小拳头,“这么大个人了,可不得再念白字了。”
被个小破孩说教,柒瑶嘴角都抽歪了。
她不是文盲,只是一时看不懂龙飞凤舞的繁体字,好么?
唉,算了。
再多的解释都是苍白,她现在就是半个文盲。
“好,那你来念,我来识字。”柒瑶也没敷衍他,当真抱着本诗经在看,重新识字。
两人正啃着书,就见林萧黑着脸跨进了院。
黑脸王瞧见柒瑶看他,不由分说就横了她一眼,然后迈步进屋。
徒留柒瑶一脸懵,她把林景宴的小脑袋扳过来,问:“你闯祸了?”
“才没呢。”林景宴梗着脖子,“是你闯了祸吧?小叔瞪的是你。”
“才没呢!我这几天可乖了。”柒瑶万分无辜。
这几天,她当真没去招惹林萧,就连给老太太的晨昏定省,她都规矩的踩着点去。
“小婶婶,你再好好想想,我娘喊我了。”小景晏给她留了一个保重的眼神,一溜烟地跑了。
柒瑶在身上找了一圈问题,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难不成是因为蛋挞?
那只胖橘是自己跑来钻她被窝的,又不是她非抱着不撒手,怪不得她呀。
想不明白那就去问。
不过,柒瑶没问林萧,而是先逮住了白桦,“你主子是被火炮炸了么?一脸烟熏火燎的。”
听柒瑶这形容词,白桦想笑不敢笑的强忍着,抖着声道:“爷是被人缠上了。”
“谁!”
柒瑶一下蹦起,“除了我,谁那么大胆子敢缠着你家主子?”
“就是那日撞马车的姑娘。”白桦有点忐忑地道,“在路上又拦了两回道,今日更是直接堵到大门口了。”
啧了一声,柒瑶责备地看了眼白桦:“没点办事能力,连个姑娘家都打发不了。人还在门口么?带我去。”
柒瑶的话,白桦哪里敢违背,忙就领着往府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