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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做梦,我掉马无删减+无广告

夜灯碎剑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五城兵马司,一款集齐六部工具人的大型皇城补丁系统,铺满了重臣眼线、王族弃卒以及世家女们的垫脚石。很难说接手兵马司的历代指挥使都是什么成分,但总结下来其实就四个字:蛊盅监守。那么,问题来了,明江昀把珩王放进兵马司,究竟是想看到一场精彩绝伦的蛊盅爆破以及卸磨杀驴,还是想见证一次纯血种集结复刻逼宫名场面,最后釜底抽薪、临场反水,给她挫骨扬灰一条龙?脑海中转瞬掠过有关兵马司的各色情报,明和郁居然一时间摸不透明江昀的意思——不过,有一点她很确定:明江昀的朝政里不该存在他极具威胁性的政敌。“不感兴趣,您请另寻高明。”明和郁轻啧一声,毫不犹豫地拒绝。在事情尚未结束的如今,她不想在找死和找死中间二选一。明江昀并不意外,“理由?”明和郁:“臣对盛产反...

主角:大熙薛定谔   更新:2024-12-20 17: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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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大熙薛定谔的其他类型小说《他们做梦,我掉马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夜灯碎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五城兵马司,一款集齐六部工具人的大型皇城补丁系统,铺满了重臣眼线、王族弃卒以及世家女们的垫脚石。很难说接手兵马司的历代指挥使都是什么成分,但总结下来其实就四个字:蛊盅监守。那么,问题来了,明江昀把珩王放进兵马司,究竟是想看到一场精彩绝伦的蛊盅爆破以及卸磨杀驴,还是想见证一次纯血种集结复刻逼宫名场面,最后釜底抽薪、临场反水,给她挫骨扬灰一条龙?脑海中转瞬掠过有关兵马司的各色情报,明和郁居然一时间摸不透明江昀的意思——不过,有一点她很确定:明江昀的朝政里不该存在他极具威胁性的政敌。“不感兴趣,您请另寻高明。”明和郁轻啧一声,毫不犹豫地拒绝。在事情尚未结束的如今,她不想在找死和找死中间二选一。明江昀并不意外,“理由?”明和郁:“臣对盛产反...

《他们做梦,我掉马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五城兵马司,一款集齐六部工具人的大型皇城补丁系统,铺满了重臣眼线、王族弃卒以及世家女们的垫脚石。

很难说接手兵马司的历代指挥使都是什么成分,但总结下来其实就四个字:

蛊盅监守。

那么,问题来了,明江昀把珩王放进兵马司,究竟是想看到一场精彩绝伦的蛊盅爆破以及卸磨杀驴,还是想见证一次纯血种集结复刻逼宫名场面,最后釜底抽薪、临场反水,给她挫骨扬灰一条龙?

脑海中转瞬掠过有关兵马司的各色情报,明和郁居然一时间摸不透明江昀的意思——

不过,有一点她很确定:明江昀的朝政里不该存在他极具威胁性的政敌。

“不感兴趣,您请另寻高明。”明和郁轻啧一声,毫不犹豫地拒绝。

在事情尚未结束的如今,她不想在找死和找死中间二选一。

明江昀并不意外,“理由?”

明和郁:“臣对盛产反骨的地方水土不服。”

“我也不需要你待得舒服。都是为大熙做事。”明江昀抬眼,平静道,“无论你我之间有多少私怨,总越不过家国百姓的安危。”

说完,他理直气壮伸手让明和郁扶他去桌案旁。撑着政敌‘友情提供’的一条胳膊,明江昀提笔沾着清水,在白纸上写下几个名字。

看到水痕在纸上浮出暗色,明江昀立刻察觉到扶着他的手臂绷紧一瞬。

“明日领了官印就去把这几个人查明白。尽快回话,我们时间不多。”

明江昀面不改色吩咐道,“事先提醒一句,不要为了自己痛快就打草惊蛇——我说的就是你的刑讯手段——我不想在处理外患之前先发作了你。”

他轻掀眼睫,扫过摆放刻意的青瓷笔洗,仿佛对珩王殿下充满打量、思索、警惕的眼神一无所知,转头再次确认,“你还有什么问题?”

突然宿敌合作,明和郁压着事情逐渐脱离掌控的微妙感,直切要点。

“既然是如——此——要紧的事,怎么不找你的人来办?”

你的人做什么去了?

这说的明显就是叶尘音这个前兵马司副指挥使,现大理寺少卿,以及,春秋殿卧底珩王府的情报枢纽。

明江昀看出她的意思,当即故意曲解道,“不必刺探,你是我推到台前的隐棋,事情了结以前,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

那就是没问题?明和郁不信。

她能怎么拿到情报,敌我双方心知肚明,动作大、来势猛,可以吸引目光掩护阴影下的人做事,都不是明江昀放弃叶尘音转而找到她头上的理由。

明和郁猜想,要么是叶尘音出了状况,要么是他得知了什么内情……

登基大典前的几道异样目光,以及这两日她察觉到的异状在脑中转了个圈,她眸底一暗——

“对了,还有一件事。”

忽然,明江昀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她,“闲暇时,记得想想给它取个什么名字。”

“……什么名字?”

明和郁被骤然打断思路,茫然地看到明江昀睫羽一颤,眼角眉梢又满是轻飘飘的柔意。

他说,“给你的侄女或者侄子取个名字。”

明和郁:“……”

刚才不是在说正事吗?怎么突然又绕回来了?

她错过了什么没有听到吗???

以及。

“陛下,你春秋殿的人都死光了?”六个人里四个名士大家,轮得到她来取名字?

明和郁正满心割裂的困惑,猝不及防,明江昀抓住她的手按在他软鼓鼓的小腹前。

看着陡然僵住的手指,明江昀身上的紧绷忽然松了下来。

“你是第一个摸到它的人。”

明江昀压着那只指尖永远冰冷的手慢慢覆上去,他腰上无力,就倚在桌边,明和郁不得不倾身跟过去,僵着不动。

……再说一遍,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明江昀轻轻用力,温沉的嗓音压低,终于有了几分帝王的气势,“你不愿意?”

他垂头,辨不清意味的目光注视着她。

明和郁压着一口气,耐着性子道,“陛下,这于礼不合。皇子名讳当从宗正寺——”

明江昀打断她,“你不愿意?”

“……”

明和郁冷冷道,“是,我不愿。”

可你却不敢随意抽手挣脱。

似有若无的叹了一声,明江昀摇头,“你既不愿,便回答我另一个问题——二者择一,我绝不纠缠。”

在默认般的安静里,明江昀的声音轻而又轻:

“阿郁,期许我登临这至尊之位的人里,也应有一些期望未来的人。”

这些人不是冲着延续元兴男尊,无所谓荣华富贵,也不是被皇太子嫡长贤明的声名地位吸引而来。他们看中的是他有愿望、有能力去改变的那个未来。

可从始至终都坚定不移只选‘明江昀’的人,似乎只有他眼前这个。

“你若不是其中之一,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在梦境中的渺渺白雾里穿行,如叶尘音那般,每个人都看见了属于自己的‘过去’。

一掠而过的梦中梦像撕开的碎片,只有最让人惊心动魄的画面能够延缓几分消散。

第一片,他是个因谋反被先帝下诏赐死的废太子。

明和郁是被他一手带大的小妹妹,他们曾在清平苑相依为命,他死在牢中,她就自刎于牢外。

第二片,他被先帝下诏赐死前夕,明和郁联合禁军统领游棠鸢率三万禁军逼宫。

先帝被困,当即反手推他出来劝降。

他自刎宫前,明和郁为保全游棠鸢,扶着她的手将自己一剑穿心。

在那一双血红的眼睛缓缓睁开前,明江昀看见了第三片、第四片……

没人知道他这两天总徘徊于现实与梦境间,模糊不清的画面和若隐若现的声音伴随着每一个或短或长的休憩的梦。

——哥哥!

——你是何时变成现在这般视人命为草芥、枉顾王法的模样?

——兄长,你会死的,父皇他想杀你,你相信我,我能救你,我可以做到!

——三殿下,如今这个结局你可满意了?

——明江昀,我不会伤害你。

——的确没有,只是你如今也已成为一个贪心不足、祸乱朝纲的奸佞小人。我怎敢再信你。

——太子殿下,这些人追随你,辅佐你,到了最后还要因你而死。死得不值啊。

——哈…尔等蝇营狗苟之徒,如何知道‘忠贞正直’这四个字怎么下笔?

如此种种,让明江昀习惯性压在心底的东西慢慢膨胀、震动,每一次闭眼,都仿佛有撕心裂肺的哭泣在耳边响起。

他不习惯倾诉,却知道面对眼前这人应该如何解决问题。

这是你教我的。

明江昀握着她的手覆在腹前,被捂暖的热意蔓延到心口,将沉甸甸的逐渐冷却的一切全然安抚回去。

“阿郁。”

他眉目舒展,垂眸时极尽温柔,被注视的明和郁难以如往常一样漠然以待。

这不对。明和郁想。

“我想要的……”

不该是这样。

“或许是……”

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种状况的?

“一个没有梦的夜晚。”

“…………”

像是很敷衍的答案。

但明江昀好像信了。

不,不对,他信不信的,她都敷衍过去了。

目送明江昀的御辇渐渐远去,明和郁站在清平苑门口深深吸气,被攥紧过的手腕拢在袖子里,灼热的温度从指尖开始回落。

拒了送她出宫的步辇,明和郁一步步走进秋日的寒风,直到身体被吹透,一切多余的东西尽数散去。

再抬眼,与宫门前那道不善的目光对视时,阴郁而冰冷的珩王殿下及时入场。

重云邈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缓步走近的一身不羁白衣的女人。

发现这一贯不把人放眼里的疯子在打量他之后居然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

虽然只有一瞬,虽然好像是个错觉,虽然也可能是这疯子玩心起了在耍他——重云邈还是在人走远后迅速检视自己今日的行装。

没有异常。

重云邈莫名松了口气。

没有哪里不对真是太好了。

这两日同僚们的奇怪表现都要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排挤出春秋殿了。

幸好,珩王还是那个喜欢搞人心态的珩王。

出问题的一定不是与她敌对的自己。

果然,他还是那个不会出错的禁军统领,重家惊才风逸的大公子,重、云、邈。

想罢,重云邈召来下属交代了今日巡防宫城的重点,自己则整理衣冠,神情严肃的往宫内走去。

——既然不是他有异常,那么一定是其他人中了敌人的暗算!

他要尽快向陛下禀告才行!

……

…………

又是无月的阴云一夜。

就在想一出是一出的珩王殿下熬着大夜没入黑暗中时,入梦九人组如约而至。

言惊梦数了一圈,若有所思,“昨日和今日筛选入梦者相同。为何第一晚不同?帝后与国师的区别是什么?”

不等他深想,就见对面的大熙新帝揉着眉间轻叹。

“诸位试过将梦中之事告知他人了吗?”明江昀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复杂,“我试出来的结果是不行,对方根本听不见。”

“哦?”崔忱摸了摸今晚带来的纸笔,“写出来的呢?”

明江昀:“也不行,会变成毫不相干的其他文字。”

“那就不必再担忧泄密之事。”崔忱说,“……所以,陛下在忧愁什么?”

他打量明江昀片刻,似笑非笑地环顾一圈,“我猜,虽然无法告知他人梦境内容,但受到梦境影响的我们一定会不可避免改变对某些人的态度……”

“不会是我的好同僚们做了什么,导致陛下被人找上门了吧?”

明江昀:“……”

强颜欢笑.jpg


“老师一定要在今夜知道此事?”

崔忱:“不错。你放心,知道此事的人不多,皆是可信之人。”

这话就是明示他已经知道伪造家书的事了。

柳如樨倒是不介意,会介意这种事的只有老皇帝,崔忱又是他极信任的人,他很快将十年前的事一一讲与崔忱。

再者,柳如樨也觉得,只要事涉珩王,什么都有被挖出来的一天。

“未慈,是我见她的第一面。我猜这是她给自己取的字。后来再见,知道她是三皇女,我总觉得她会拿此事要挟我,让阿鸢为她做事。”

“可她像是忘了,一次也没有提起过。”

柳如樨曾短暂窥得珩王殿下有温度的一面,他因此总觉得在那随时发疯的阴郁模样之下,说不定真的有一丝值得信任的地方存在。

她不提,他便也缄口不言。

“善言焉可长,慈惠未易施。”

崔忱垂眸,低低念诵。烛火下,柳如樨见他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忧。

“无事。只是觉得给她取字的人说不准也是个无心无情之辈。”崔忱笑了笑,没再多说。

“今夜我还有事要处理,如樨你快回去睡吧。”时候不早,崔忱将柳如樨送到门口,目送他回院子。

“纵使事多繁忙,但总有一隅安宁。如樨,清仪今日一定吓着了,你多陪陪她。”

提灯消失在视野里,崔忱立在森凉夜色下,脸色也变得苍白。

云影从暗处悄悄转出来,将一件厚厚绒氅披在他身上。

“带我去找叶尘音。我要入宫。”

……

极星阁上。

香炉里的梅枝烧到尽头,袅袅尘雾铺落脚下,没过一切异样的味道。

光裸的脊背陈在案上,散开的长发垂落一地,脱力的指尖还沾着莹亮的水液,低吟喘息早已消去,只余疲惫绵长的呼吸。

身旁,施施然抽身的明和郁抹平袖子上的褶皱,拢了拢散开的头发,随手截断姬疑的玉色衣带往上缠。

除了身上的可疑皱痕外,珩王殿下正经的仿佛从未来过极星阁。

“殿下……不陪我吗?”

抱起完全软成一滩水的姬疑,明和郁对他为什么还醒着这件事反省了一下自己,旋即平静道,“有急事处理,很快回来。”

姬疑半梦半醒,埋头在熟悉的味道中,“阁中有净浴汤池…殿下、明早要……记得陪我清……”

明和郁的水平犹在,姬疑清醒的时间不多,最后三个字隐成气息,但他的执着让明和郁忍不住眯眼。

就算是她,也不会专门在标榜神圣的地方搞那什么事。

她不敬神,不是很理解。

但,这就是反派的恶趣味吗?

“崔先生和叶大人在进宫的路上了。”

哦,那她的计划也保不住了。

明和郁这么想,往宫里溜达的步幅保持着半死不活的拖沓。

“跟着我做什么?”耳边风声变化一瞬,明和郁懒得回头,“再不回去睡觉,你就要开始掉头发了。”

背伞少年:“……”

晚了,已经在掉了。

“给你帮忙。”少年乖巧轻跃,猫似的落地无声,两步溜到她身后,“反正今晚就结束了。”

“说得好像你知道什么一样……想要什么?”

少年目光落点在眼前一掀一抬的白色衣摆上,明和郁扫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果断拒绝,“让照影给你挑件好的,我又不缺这个钱。”

“我想要条发带。”少年依依不舍,但乖乖放下手,没再去碰。

小朋友这么说,明和郁就抽空好好打量他。

少年一身劲瘦的苍青色,腰间交叠的系带悬挂着玉石配饰,看起来像是某种手工作品,具体什么形状水平如何,明和郁不做评价。


但没有。

什么都没有。

明厌歌走遍江南,一点元氏铁匠铺的影子都没有,甚至没人记得曾在元氏铁匠铺的旧址有这么一家远近闻名的打铁匠。

明厌歌觉得不对劲。

于是,明厌歌就在江南找了间铁匠铺,打了三年铁。

听到这,明江昀的心绪忽然平和下来。

虽然依然看这张脸不顺,但明厌歌这个上了锈的性子实在让人迁怒不起来。

“这把剑是你自己打的?”

明厌歌给他展示过她的剑,身边有个刺客大师的好处就是,即使明江昀不通武技,但他能随时鉴赏到各种各样的高品质武器。

明厌歌身边这把剑就属于顶级,剑刃薄而韧,看着不是凡铁打造,技艺相当漂亮。

“这把?这是明和郁暂时借我的,虽然是她家里人的闲时旧作,但她很喜欢,所以要还。”

明厌歌摇头,说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虽然我父君家里的打铁匠,但我好像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跟着师傅学了三年,除了抡锤子,我什么都没学会。”

“唉、我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

“……”明江昀深吸气,“你可以把我当别人。说到底我们也没有血缘关系。”

明厌歌歪头,不太懂兄长这副仿佛遭到重击的样子是怎么了。

刚准备开口问问,忽然,她耳尖一动。

这边,明江昀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你一直说阿郁的家里人、她家不是王府吗?她家里是什么人?”

怎么听起来她也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了一样?

不认爹的习惯已经流传到下一代,他连兄长没得当了吗?

然而,有问必答的明厌歌没再说些气死人的话。

周边反而静悄悄的。

明江昀抬头。

“……”

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地道口守着的明厌歌拔出剑,用一种握锤子的手法抡圆了胳膊,一剑劈下!

‘叮’!

‘叮叮叮叮叮——’!

‘砰’!

‘哗啦——’

“……”

跟地道口里有数十人在跟明厌歌打斗似的,刀兵相撞声丁零当啷响了一串后,明厌歌从旁边举起一只圆桶往下一砸。

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地道里和地道外不明所以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很快,一声崩溃的喊叫让明江昀倒吸一口气,撑着药效未过的身体跌跌撞撞走向明厌歌。

“淦他爹的!你是谁啊!随地泼人一身火油你礼貌吗?!”

明江昀扑上去抓住明厌歌在怀里掏火折子的手,“慢着、慢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是你皇嫂!你要杀了她吗?”

“她是虞潇?”

明厌歌被抓住,下意识挥手挣脱,扭头想起来身边只有一个明江昀,顿时收势,一动不动。

明厌歌还记得明和郁的冷眼和嘱咐,明江昀身子重,得让让他。

是不是虞潇……好像对虞潇这条命有很大影响。明江昀不确定回答是亦或不是,哪种让她死慢点。

但虞潇猝不及防被人照头一锤子、呸,一剑劈了个蒙,扔的暗器也都劈里啪啦砸了自己一脸,一桶火油砸下来……

她人都傻了,心头邪火旺得都不用火油就能点了整条地道。

结果怎么着,上头这个抡剑的身边还有个明江昀?

说的什么?

你皇嫂?

啊?

虞潇的脾气不能说好,只能说除了明和郁这个阴间人能让她有脾气也得没脾气,外加明江昀胞妹的标签,爱屋及乌,阴间操作,根本气不起来一点。

其他人。

哈。

虞潇趁着上头停止动作的瞬间,贴着墙就飞了上去!

让我看看这又是哪个倒霉皇女赶着这个时候找他们麻烦——

虞潇扭头。

心跳骤停.jpg


元兴十九年,冬至,废黜皇女明厌歌举兵反叛,在距皇城二十里处的东林村驻军十万,明厌歌亲率三万兵临城下,要窃国贼姜氏人头。

消息传至京中,数位重臣即刻倒戈,命城门卫立开城门,迎明氏王朝正统入京。

卯时三刻,城门紧闭,十数颗人头高悬城楼,血流未止。

辰初,一万明旗先锋兵闪袭京郊大营,屠杀驻军,借残兵求援之际,破门杀入京中。

巳末,姜氏凌迟,其孕育三子,二子遭乱军冲杀,尸骨无存,幺女明和郁冲阵逃宫,先后炸毁叛军辎重三处,遭全城追捕,终引火烧京城。

……

梦境世界走马观花般将火烧盛京的始末跟随明和郁的视角展现于众人眼前。

他们眼看着混迹点火队伍中跟着点了一城‘烟花’,虽然被炸了一身血最后却完美抽身出城的明和郁,简直满头问号。

他们陷入了迷思。

他们开始揉眉头,重新估量宿敌珩王的综合战力。

“她之前…我们、不是……她是一直在演我们吗?”游棠鸢难以置信,“到底什么是真的?我怎么记得她还没、凶残成这样?明天登基大典上她不会也点个什么来‘助兴’吧???”

啊这。

虞潇眼前一亮又一黑,一边顺手捞住要昏过去的叶尘音,一边在心里苦涩地想。

好消息,真的是观影美强惨。

坏消息,美强惨的死对头是我自己。

“这是明和郁死而复生的开端吗?”

明江昀蹙眉,神色里有说不上来的复杂。

“我不觉得。”崔忱看了他一眼,慢慢摇头,“一个无权无势还被亲父刻意打压的皇女,在宫中的日子虽不会太好过,但长成的性子也不应当如此偏激。”

“毕竟她的胞兄是板上钉钉的储君。”

无论如何,她总归还有一丝喘息余地,行事手段不会决绝至此。

明和郁明显是怨恨着什么——与王位的更迭有关吗?

元兴帝作为有史以来第一位男帝,他的上位是四国皇室心照不宣的‘隐秘’——关于嘉和帝重病弥留之际禅位君后的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考虑到嘉和帝的十三个孩子最后只剩下了先帝所出的三个,大家很难定义到底是不是一桩兵不血刃的美谈。

反正这个结局不像。

言惊梦迅速露出向往的神色,“这可是历代帝王里唯一的男帝和成功继位的太子,小王有生之年能等一个御驾亲征吗?”

张栖面无表情把他按回去,“征去吴庭,然后让你豊元渔翁得利是吧?”

这糟心玩意儿到底为什么会掺和进来?

被当面蛐蛐的继位储君明江昀则面不改色地点头,“七岁之前,阿郁同我的关系并不是如今这样……”

他把‘剑拔弩张’咽下去,轻声说,“她小时候很乖、很听话的。”

啊?

众人下意识回头。

此时,走水路出宫的小明和郁正不疾不徐爬上山来,手里还拎了个包袱。

站在山顶,她朝盛京的方向遥望,浑身被山风吹透,神色如死水般平静。

相同的方向,相似的残红。

夕阳余晖下的盛京像沉浸在一片火海里,也映得明和郁半湿不干的衣裳也像是在滴血。

这一幕看得众人心有戚戚。

而当小明和从包袱里掏出一只火盆,一沓黄纸,一把炭笔和一个火折子后……

叶尘音:“我现在看见火就有点喘不上气。”

前脚火烧盛京,后脚(疑似)放火烧山,珩王对纵火简直情有独钟。

众人默默冲明江昀露出充满困惑的神情。

你确定她‘很乖、很听话’?

“……”

明江昀眨了下眼,故作不懂地冲众人微微一笑。

“哈。”崔忱顿时感叹,“能皇帝的人果然都非同一般。”

就冲她到底没点过春秋殿,至少人还是对他们手下留情了不是吗?

鉴于这一点,到第二晚熟门熟路进来观梦的众人勉强说服了自己,认真体验,仔细分析,尽——量——理智的判断珩王殿下的魔幻一生。

崔忱抚掌,在明和郁对着一沓白纸整理思路的间隙,对众人提出三个问题。

“前因后果我们大致清楚一些了,但明和郁的这些经历太过复杂,我建议大家进行有针对性的记忆和讨论。”

“第一,明和郁一次次死而复生后做了哪些安排?”

“第二,明和郁是否一心一意推新帝登基?”

“第三,这些事背后是否与先帝有关?”

“知道这三个问题的答案,我们多少就能分辨出来珩王究竟是敌是友,以及这个梦境想要我们做什么了。”

说着,崔忱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白纸,笑眯眯地分发众人,“来来来,难得有珩王殿下对我们分享情报的一天,还不赶紧记下来?过时不候哦。”

“?”

游棠鸢提溜着纸笔离自己远一点,“你为什么要随身携带这么多纸笔?”

因为往事如幻梦,一个人不可能把无数次从生到死的所有经历全都牢牢记住,她只能选择其中最关键的部分进行复盘——

在她又死了一次,依然要睁眼重来之后。

崔忱漫不经心地想,虽然珩王殿下偶尔不太像个人,也不怎么做人,但她毕竟还在流血,还在发疯,他们就不能把一切解决问题的希望都放在她身上。

说到底希望就是这种东西啊,它不允许人失败,不允许人混淆,更不允许人走岔了路,将其私有。

崔忱慢慢揣起手,“试试看,梦里记录的东西能不能带出梦外。”

“对了,带出去的东西尽量销毁,能在梦里说清楚的,就不要在梦外多言。”

游棠鸢:“为什么?”

“因为明和郁不会死。”崔忱垂眸,示意众人去看小明和郁的黄纸,“……我们就未必了。”

黄纸一揉,小明和郁落笔就是一串日期和人名,几行字看下来,被点名的几人同时‘啧’了一声。

“我死得也太早了。”

言惊梦,元兴十三年,九月初七,勾结大熙谋逆,召回王庭处死。

“……我们的共同点不会是死得惨吧。”

叶尘音,元兴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七,贪渎下狱,遭鸩杀。

“讲道理,我犯上作乱的原因难道和先帝没有一点关系?”

游棠鸢,元兴十七年,三月初三,祸乱后宫,当庭杖杀。

张淑妃绞首,张氏一族流放。

“……”

张栖,元兴十九年,九月初七,行军遇伏,遭副将背叛,乱箭穿心。

“………………”

崔忱,天证五年,七月初七,拒婚女皇,自尽。

“噗——咳咳,别看我,你会死的这么草率我也是没想到。”

游棠鸢侧头,没让崔忱看见她幸灾乐祸的神情,还假模假样地安慰,“至少你的清白保住了。”

见鬼的清白。

崔忱气笑了,他在这边跟明和郁将心比心,明和郁却隔着不知道几条时间线背刺他。

“所以,我们有幸活过了元兴,明和郁接下来的目标是明厌歌?”游棠鸢撇嘴,“这人被贬去哪了?我明天就带兵去剿了她的十万大军!”

“你是靠什么屡立军功混上镇国侯的?”崔忱故作讶异地看着她,“如果这么简单就能剿了明厌歌,她这么多年就不会安分的待在封地无事发生。”

成大事者,忍耐是第一要义,明厌歌若真不简单,他们敢动手,明厌歌就敢起兵勤王。

反而是他们这边先落下把柄了。

“再者,不说先帝,明和郁若早知一切就不会由着这么大一个隐患活到今天。”张栖眉梢微蹙,“说到这十万大军……不对,还有三万,这明厌歌手里的人马一定不止这些。她哪来的人?”

“私募?”游棠鸢猜,“她哪来的钱养兵?”

“她不会是跟本王通敌叛国的那位吧?”言惊梦揶揄的笑,“也不知道这位天证帝是用什么打动边境到京城的沿路官兵,让他们放大军过境。”

“她连年号都用的‘天证’,朝中重臣都迫不及待迎归正统了,更不必说其他人。”崔忱道,“借兵,或以正统论劝反驻军都有可能。我比较好奇的是,明和郁已经动手杀了明厌歌吗?”

情报太少,这些疑问都无从解答。众人只能耐着性子等小明和郁阎王点卯,先把死亡名单盘出来。

然后他们就看着这份生死簿越写越长越写越长……

终于,在崔忱抬着袖子打第八个哈欠的时候,小明和郁停笔。

众人顿时精神一振,关注着她的下一步行动:

端详着这些被石头压着的黄纸,小明和郁开始一个个勾名字。

“……”

这是真·阎王啊。

叶尘音一边手速飞快地抄录,一边崩溃地打哆嗦,“她勾名字干什么?她为什么要勾名字?被勾了名字的会怎么样?”

言惊梦迟疑,“应该不会死……?”

这位少卿到底经历了什么?总这么一惊一乍,是很容易被坏人当成玩具的哦。



言惊梦发现自己好像无意中发掘到了什么秘密。

“哦,不,等等,她勾的这部分我好像有点眼熟?”正抄着,叶尘音忽然一顿,“明缀玉……不是,琰王殿下,原大理寺卿纪归雪,原左都御史杜鲤——这不是元兴十三年把这两位全撸下去的杀子案的相关人?”

她这么一说,张栖挑眉,一指黄纸上的被同一时间勾掉的几个人名,“元兴七年的武举试场刺杀案。”

崔忱拎着叶尘音飞出来纸,连着点了几个名字,“元兴十五年,吴庭联姻使臣被杀案,科举舞弊案。”

数个案子被一一指出,或是亲历者,或是听说过,看着这份越来越清晰的名单,众人逐渐明白小明和郁在做什么。

“好消息,被勾了名字的大概不是什么坏事。”言惊梦挑眉,“坏消息,她在找的人藏得还挺深。”

眼看着小明和郁最后留下了三个名字,正好在场的那位立刻遭到众人的围观。

存在感始终谜之微弱的红衣女子连忙摆手,“不是我我不是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哦?”崔忱意味深长地拖了长音,“站在此处的有我大熙君臣,有豊元战神,除了吴庭、巫隐之外,庙堂之高也就是这些人了。”

“至于这江湖之远,崔某不太了解,可也听说过掌管秩序的武林盟主陆溪月和杀手组织漆地天墟首席屠苏的名字。”

“陆盟主要说什么都不知道……”言惊梦佯装讶异打量着陆溪月,“还真有可能。”

一个大喘气,把陆溪月颤抖的心惊得起起落落,抱着长剑……往明江昀身后躲。

这位,绝对,是这群人里地位最高,脾气最好的那个!

陆溪月探头,“你们再看看呢?好人是不会冤枉好人的!”

“嗯……”

这就不好说了。

跟珩王打过交道的人同时对陆溪月投以怜悯的眼神。

不过,小明和郁倒是没有辜负陆溪月的期望,她盯着三个人的名字看了许久,再次落笔——第一个勾掉了陆溪月的名字。

陆溪月顿时松了口气。

其他人却没有放下心来。因为小明和郁很快也勾掉了另一个人的名字,看着这个名字,游棠鸢的脸色变了。

“不可能。”

游棠鸢面无表情说,“不可能是他。”


“柳公子,‘人是会死的’这一点,你应该十分清楚吧?”

“——若是死而复生,归来的究竟是人,还是鬼?”

游棠鸢揣着这两句话从梦中惊醒。

怔怔地盯着床幔看了半晌,没惊动身边躺着的柳如樨,她轻手轻脚披衣下床,到院中赏月去了。

是不是赏月的呢,一院子仆从也不敢多嘴,按吩咐退去,只留下一个手腕挂着银铃的女侍,静静立在卧房门外。

很怪。

游棠鸢心想。果然和疯王待在一起时间久了,什么人都会变得不正常。

花枝是,柳如樨是,叶尘音也是,她自己、好像也开始变了。

梦境最后,他们果不其然又围观了一场大火腾空,灼烈如白昼的‘盛景’,面面相觑,反而没什么想说的。

一场被两波人算计,必然要烧起来的火而已。

就跟他们的命运一样。

而‘明和郁正站在所有人面前反抗那个最坏的结果’则毋庸置疑——这一点仅凭明·阎王·和郁的生死簿就能证明。

果然,比烂永远会拉低人的下限。

游棠鸢突然有点想笑,自己的命在明和郁看来还有利用价值,居然成了令她心安之处。

她攥紧拳头,指尖刺破掌心。

可她若是心安了,那些这么多年因两党相争被倾轧的无辜者呢?

也是这样的夜。

但游棠鸢记得那时已是暖春,北地惯来要比南方晚迎春风,可那时的盛京颜色已然变得鲜亮。

裴素在那天早上才开开心心换上一身薄绿春装,不等翻了夜,这一抹薄绿便折了光,暗淡成了极重的深灰。

等游棠鸢终于脱身赶到的时候,距离北街最近的城门口只剩下一具尚有余热的尸体。

当时仍是三皇女的明和郁与她遥遥相望,没有对她的选择感到疑惑,也没有对她的迟到表示遗憾……

她怎能是一副对淋漓鲜血司空见惯的表情?!

游棠鸢出离愤怒:“就算她死了,还有我!我会永远记住!你明和郁此生只能是个罪人!受万人唾骂,永世不得翻身,万万年不得好死!”

她用尽全力对罪魁祸首发出怒吼,拼命诅咒她不得好死,如果视线能变成无形的刀锋,想来明和郁也无法维持她那该死的平静了吧。

“那就记住。”

三皇女面色淡淡,目无下尘,只顾着把褪到手肘的雪色外袍穿好。

“最好永世不忘。”

“!!!”

游棠鸢从未有一刻这般痛恨自己的眼睛,居然要将这张人憎狗厌的脸以及头也不回,施施然离场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

戏台落幕,看客退场,多么平常又自然的一件事啊。

可这不是戏台。死去的是一个尚有大好年华的前锋小将,是她从未遇见的干干净净、率性无拘的孩子!

如果她来得早一些,如果她能在裴素被明和郁盯上的时候就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她——如果?

午夜梦回,游棠鸢自问,她要‘永世不忘’的是什么?

只是裴素惨死的尸体吗?

游棠鸢以为自己永远都忘不了裴素。

她把‘裴素’这个名字刻进骨头里,日日夜夜徘徊于摇光门的北街,永远冲在第一个去搅乱珩王的阴谋算计。

但是,还不够。

那种撕心裂肺的疼和试图摧毁一切的愤还是在不可阻挡地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她两个孩子的起居、学业,她心爱之人的恬淡怡然,她游氏门楣的显赫光彩,是她明主的大业将成……

是一枕黄粱美梦。

只有醒来那一刻方知何为‘刺骨之寒’。

……

游棠鸢对月枯坐半宿,身上落了一层薄露。到日出时,她忽然唤了一声:

“花枝。”

整夜伫立门边的女子立刻低声应是,步履轻快走到她身边,跪下听话。

游棠鸢注意到她手上的银铃没有因为她的步子有所响动,但她记得在梦中,花枝将柳如樨送到山下的时候,还抽抽噎噎得要主君摇响它,并告诉自己,她要记住,只要这银铃在主君手中摇动,她就一定不惜一切也要护主君无恙。

游棠鸢看着眼前眉目清淡坚忍的女子,哑声问道,“这铃响过吗?”

花枝一顿,目光游离片刻,似在回忆。她垂眸,答道,“回君侯,响过。”

游棠鸢:“什么时候?”

花枝:“很多年前。”

游棠鸢:“响了之后呢?”

花枝:“……”

“响了之后?”

花枝闭上眼,游棠鸢发现她在发抖,正当她准备再问第三次,花枝睁开眼,依然在发抖,声音却平静下来。

“奴会誓死保护主君。”她说。

破晓前的夜最冷,潮湿沉重,寒风刺骨,院中花木的颜色也被拢上一层阴影。

游棠鸢静静地看着她,“那你听见铃响了吗?”

“……”

花枝的脸色一片惨白。

许久,她伏地磕头,摇摇晃晃,站回厢房门口。

院中再没有一丝响动。

天光熹微,摇光门前。

轮值的城门卫眯了眯眼,破开晨雾的遮挡,她遥遥望去,忽然叹了一声,“游将军又来了啊。”

守她对面的搭伙面无表情纠正她,“是镇国侯。”

“……那不是习惯了嘛。”城门卫拄着长枪一动不动,“君侯在军营的时间比在镇国侯府的多太多了。”

“所以‘又’是什么?”搭伙问。

城门卫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不知道?你居然不知道?”

搭伙就反问她,“姑奶奶元兴十三年才从永定城调来盛京,我应该知道?”

“哦哦哦,那是不太巧,游将军开始流连北街都是元兴十年的事了。”城门卫小声说着,眼看着破雾而来、身披轻甲的高挑女人一点点变得清晰,“裴家军你听说过吧?裴家军少将军你知道吧?元兴十年的临水投毒案——这个就不太熟了是不是?”

搭伙:“是君侯……算了。”

“你说的是当年太子、咳,陛下奉旨在盛京第一名楼临水阁设宴为征西将军饯行,结果遭人投毒刺杀,裴少将军欲捉贼人,反被杀害的这件事?”

“你看,这不是知道不少嘛。不过我们都猜事情没那么简单。”城门卫说,“当年正是西南匪患猖狂之时,先帝本瞩意镇国侯与征西将军一道西行,与当时名声正盛的裴家军先锋营共破西南。可最后去西南的是谁?”

“……”搭伙张了张嘴,马上又咬紧牙关。

城门卫见她如此,点头,“欸,对,就是那个人。裴少将军身死,征西将军中毒,镇国侯世女擒贼不力被言官参到禁足府中三月、罚俸一年。再等那位回来,你猜怎么着?”

三皇女晋升珩王了。

搭伙握紧手中长枪,硬梆梆地转移话题,“所以这和游君侯有什么关系?”

城门卫眯眼,瞄了瞄游君侯离城门的距离,低声说,“当然是她当年也在宴上,和裴少将军一南一北,最后……”

裴素死了,游棠鸢却活了下来。

至此,北街上多了两道游魂,其中一道她们看不见罢了。

……

但事实并非如此。

往南能活,往北会死——游棠鸢一直这么以为。

所以她日复一日游荡在北街,至今不敢坦然地踏入南街半步。

然后梦境就告诉她,明和郁其实并不想她死。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当年裴素的死是她算计好的,不管裴素选南选北,最后只有一个结局?

明和郁……

明和郁。

游棠鸢站在摇光门下,回头看着这条长长的街。

大熙君后说明和郁有苦衷;

大熙新帝重新接纳将皇位拱手相让的胞妹;

万象学宫院长仔细分析明和郁一步一行的筹谋;

统领天下兵马的大将军忧心明和郁为天下局势带来的改变;

大理寺少卿做好与明和郁合作的准备;

豊元易王搅混水,武林盟主隐藏秘密,漆地天墟不明来意,国师……

好像没人在乎这条路上死过多少人。

除了她。

哦,不对。

如果不是游棠鸢从花枝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她大概也无法从这场荒诞的梦中醒来。

游棠鸢‘永世不忘’的到底是什么?

一笔伤痕在久经沙场的将军身上到底能有多重的分量?

无辜者的人命够吗?

生死搏杀的惨烈够吗?

日光炫目,拨云散雾。那噩梦般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越来越近。

“陛下告诉我你今日要走摇光门。”游棠鸢垂眸看见自己握着长枪的手在微微颤抖,顿时一笑,“我还以为我来早了。”

她转过身,注视着不紧不慢递牌子进城的白衣女子,“……没想到,刚刚好。”

这真是不看不知道。

元兴七年的明和郁、元兴十年的明和郁、昭景元年的明和郁……同一张脸,同一副表情,同一套行事作风。

这下就连游棠鸢都开始好奇这人到底轮回过多少次了。

搞不好明和郁跟柳如樨隐晦提起的那个答案就是她的亲身体验。

看着明和郁顺利进城,一步步向她走来的样子和梦中的无限重叠。

凛冽寒风、悉索细语、衣摆层叠拂落的沙尘……

游棠鸢提腕一震,银白枪杆抖落清锐嗡鸣,日光最盛处落在枪尖,被冷锋刺破,直指那白衣人的眉心!

“明和郁,你杀过多少人自己心里清楚。但今时今日,此情此景,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游棠鸢厉声喝问,“你究竟为何要杀裴素?!”

你有那么多手段,你能做到这么多事,你操纵皇权更替,一念之间定人生死——为何偏要用这样的手段毁了她?!

将军衣上多染血,褪甲去刀几人回?

说起来,游棠鸢还没有告诉明江昀他们自己入春秋殿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十年前,她是镇国侯世女,十年后,她是镇国侯,谁是帝王她一点都不在乎,反正只要她领兵,就会被忌惮。

她还记得自己某一世的元兴十三年是因为祸乱后宫的张妃而死,这种理由一听就是在弄死她的时候顺便要把张栖也推进火坑。

游棠鸢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她恨,又惧又恨,所以她愤怒、她反抗、她要把自己效忠的主君送上那至尊之位,然后告诉那个夜晚的自己——死去的人没有白死。

他们跟她站在一起,死于征程。

但现在,她知道那些无辜枉死者本不用死。

积满愤怒的战意,游棠鸢的眼睛前所未有的亮,她握枪的手爬上青筋,全身的颤抖奇迹般的止息。

她蓄势待发,只等一个答案!

“……”

一片雪白衣角拂过她瞪大的眼睫,很快,一缕轻飘飘的微风迎面扫过。

——明和郁眼中无她,就这样简单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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