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讲完，也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宋怀瑾一直闷闷不乐，哪怕是最爱吃的南瓜放在面前，也没什么食欲。
杨伶看宋怀瑾病怏怏的，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宋怀瑾嘴里嚼着饭，半天咽不下去。
杨伶放下手里的碗筷，表情严肃，她让宋怀瑾大口深呼吸。
宋怀瑾照做，深深吸气，又大口吐出来。
“呼吸的时候心脏疼不疼？”杨伶望着宋怀瑾，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刚刚没感受出来，宋怀瑾又重复一遍深呼吸，朝杨伶摇头道：“不疼。”
杨伶松了口气，“不疼就好。”
宋怀瑾体弱，生病早已是家常便饭，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说心脏不舒服。
想起自己死去的丈夫，杨伶怕得冷汗直冒。
她在心里盘算时间，打算等下一次休息带宋怀瑾去医院复查一遍。
吃过晚饭，宋怀瑾难得没有闹着要和杨伶一起洗碗，而是早早回房洗澡睡觉了。
这晚宋怀瑾睡得极其不踏实，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纪南，对方不像往常那般对他爱搭不理，反而很愿意亲近他。
当宋怀瑾被纪南紧紧抱在怀里的时候，他受宠若惊，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
纪南一直喊他“puppy”，别的什么都不说。
宋怀瑾从纪南的怀里艰难地抬起头，他问纪南 puppy 是什么意思。
“puppy 就是小狗，”纪南笑着道，“你是我的小狗。”
几乎是一听到“狗”字宋怀瑾就开始激动，他剧烈挣扎，却被纪南抱的越来越紧。
“puppy，我的 puppy。”纪南嗓音温柔，仿佛有某种魔力，让人不得不沉沦。
宋怀瑾拼命摇头，靠着最后的毅力反驳道：“不是，我不是小狗……”
“不是——！”宋怀瑾猛地睁开眼睛，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缓了好久宋怀瑾才回过神，分清了梦境和现实。
他将脸埋进鲨鱼玩偶里，低喃道：“我不是小狗。”
—
杨伶每个月都有一天的休息时间，这天她的工作会由别人接手。
虽然是休息，但杨伶还是起了个大早，和纪夫人打过招呼后，她带着宋怀瑾来到医院。
早上人还不是很多，他们没排多久。
医生给宋怀瑾看完病，建议杨伶带着他去做个CT。
从早上折腾到下午两点多，急诊CT终于出了结果。
杨伶给宋怀瑾买了小蛋糕，让他待在过道等自己。
看着杨伶进去找医生，两人拿着结果报告单不知道在说什么，宋怀瑾好奇，但还是乖乖坐在椅子上。
他吃着手里的奶油蛋糕，不一会儿注意力就完全被转移。
蛋糕是宋怀瑾喜欢的草莓味，他吃完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上面好像沾了奶油，但宋怀瑾看不见。
看着杨伶还不出来，宋怀瑾起身去找卫生间，想洗一下黏糊糊的嘴角。
一路上他问了很多人，最后拐了几个弯，终于在尽头处找到卫生间。
宋怀瑾走进去，站在洗手台前面。
他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嘴角处沾着的白色奶油，打开水掬起一捧往脸上洒，接着搓了搓。
奶油干得很快，牢牢扒在皮肤上，宋怀瑾洗得很用力，嘴角被他搓成通红一片，好像破了皮，摸到就疼。
宋怀瑾踮着脚，凑近了看镜子。
果真破了，上面还泛着血丝。
宋怀瑾不敢碰了，他后退一步想要转身，却从镜子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宋怀瑾，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出声道：“又见面了。”
男人走到宋怀瑾面前停下，他看着对方半张脸湿漉漉的，问：“你这是怎么了？”
“嘴上沾了奶油，我来洗干净。”宋怀瑾没想到会再次遇到男人，有些兴奋。
但转念一想，这里是在医院，宋怀瑾以为男人是生病了才会来这。
男人解释道：“是我爸爸，他身体向来不好，需要定期到医院检查。”
“这样啊，”宋怀瑾松了口气，眉开眼笑道，“你没有生病就好。”
男人也笑了，他问宋怀瑾：“你好像很关心我？”
一个很直白的问题，按理说他们才见过两面，并没有熟悉到能谈论关不关心的地步，所以男人才问出口就后悔了。
但宋怀瑾却用力点头，告诉他就是这样。
“我不想你生病。”
男人问：“为什么？”
宋怀瑾：“你上次送我回家，想要谢谢你。”
男人笑了笑，说这只是举手之劳。
他看到宋怀瑾脸上的水滴到领口，晕湿了一大块，便从口袋里拿出手帕，给宋怀瑾擦了擦。
“嘶——”宋怀瑾躲开，“有点痛。”
男人这才发现宋怀瑾的嘴角红得不正常，他弯腰仔细看后道：“破了。”
宋怀瑾：“刚刚被我揉的。”
两人靠得很近，宋怀瑾说话时嘴巴一闭一合，甜甜的奶油味关不住，跑了出来。
男人直起腰身，不动声色地拉开和宋怀瑾的距离，他轻咳一声，“等会儿去找医生给你处理一下。”
宋怀瑾说没事，明天就好了。
男人点点头，“我去上个卫生间。”
宋怀瑾也该走了，但他看着男人将折好的手帕收进口袋里，突然想起上次那块。
“你上次的手帕我已经洗干净了，但不知道会在这里遇见你，就没有带。”
男人说：“送给你了，那块是新的，没用过。”
宋怀瑾没要，主要他也没有用手帕的习惯。
他掀起袖子，露出自己的电话手表，让男人给他留个号码，“要是你哪天路过就给我打电话，我把手帕还给你。”
想起上次送宋怀瑾回去的地址，男人不禁失笑。
那上面除了高档住宅区别的什么都没有，男人的家也不在那附近，除非特意去，不然完全没有路过的可能。
但男人还是将自己的私人号码存入宋怀瑾的电话手表里。
宋怀瑾看着备注上的名字，只认识前半部分。
他问男人：“纪后面这个字怎么读啊？”
“衍，纪衍。”
宋怀瑾跟着读了一遍，“纪衍。”他望向男人，“我读的对吗？”
“……对。”
又认识一个字，宋怀瑾觉得新奇，重复道：“纪衍。”
尾音被不自觉地拉长，像小猫的尾巴，挠得人心痒痒的。
—
当天，纪衍忙到很晚才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去洗澡。
身上的消毒水味被冲洗干净，他把换下来的衣服收在一起，打算明天让阿姨送去干洗店。
他拿出口袋里的手帕，看着上面没干透的水渍，想起了宋怀瑾。
纪衍本身有点洁癖，虽然不是很严重，但像手帕这种比较私人的东西，他是不愿意别人碰的。
所以上次那块他才会塞进宋怀瑾的口袋里，因为原本就不打算要了。
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对方执意要将手帕还给他的时候，他竟然接受了。
包括现在这块也是，纪衍已经完全没了不想要的想法，他只是在思考，要不要明天和衣服一起送去干洗了。
纪衍将手帕翻过来看，上面沾了一点白色的什么，像是奶油。
应该是之前粘在宋怀瑾的嘴角，没有洗干净，但被手帕擦了。
纪衍捻了捻，指尖一阵滑腻。
